第3章 关山书院红衣小鬼3(2 / 2)
两队人马大刀阔斧的涌入关山书院,个个披甲执刀、面容肃肃。无须领头的多差遣,一行人自去分散到书院各个角落搜查,余下八九的官差则在大门处,将几人包围。
唐凌眼角突突一跳,还真是怕甚么来甚么。以手抚额,望眼青天,迟迟不见为首的官人发话。
领头的没吭声,其他人也就不吱声,端看着头儿盛气凌人的绕着这三人转完一圈又一圈,故意将腰间佩刀踢的夸夸响,势要做足了威风的样子~
唐凌见其审视许久又不发话,抬脚便走。
走了三步,只听胸前“当当”一响,横着几把大刀。
唐凌停住脚步,那头儿也踱了几步过来,张口欲言,却听得一阵踉跄虚晃的脚步声自大门里头来,他望一眼朱门深处,不屑的“哼”了一下。
待里面二位官差一前一后抬着尸体出得门来,前者是怖色充容,后者是青白交错,领头更是侃然正色的骂了句:“不成器的东西,你们也就比死人多口气罢。”
唐凌一听,不禁要赞许这头儿胆识过人。
随后,其他尸体也都陆陆续续被抬至大门处安放,有几个当差的怕是新来的,一撂下人便跌撞着扑到一旁去狂吐,吐完了脸色淤青,直歪在地上翻白眼,跟死人没两样。
好在这些尸体皆覆以白单,没将门口众人也吓成这模样。
头儿将尸体逐一查验,慢慢心惊,继而胆颤,最后辫子翘得僵僵硬~
唐凌推了推身前的利器道:“这些人可不是我们杀的。”
那头儿张口便道:“三位~”嗓子眼打着明显的虚颤,无意间漏了底气。他咳了一声,故作持重,跨步几下到三人跟前,言辞复厉:“三位今日怕是要跟我走一趟了。”
门外观者如堵,水楔不通,看到堆尸成山的一幕,皆天崩地裂,神色慌乱,而这领头官差一说话,人群中却发出了一两声与当下气氛完全不符的讥笑,显得尤为突兀。
那领头儿身形一滞,恍过一丝不便揭穿的尴尬与失措。
小白背着菜头,撑了许久,不耐道:“都说了与我们无关。”
他身旁的唐凌却一弯漂亮的眸,从善如流道:“衙门也要办事,懂,明白,理解。”说着,将腰间的乾坤藤取下来,侧手递到大人面前:“呐,凶手就在此处,大人英明神武,想必定能将其法办。”
百姓们听闻此声,也有将信将疑的,那领头却是吓得登时往后一倒,避犹不及的扫开他的手。
原来这“威风”二字是做给人看的,保不准甚么时候就被自己吞掉了。
此事还得从前说。
这半月来,关山书院一到夜里就有读书声。
有人说,书院读书,梨园唱戏,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这关山书院早在十多年前便成了一座废宅荒院了!!
它一直在,也一直不在,因为这十年间从没有人进去过。既如此,哪来的读书声?!
衙门里头派了他前来查看,他是队伍里出了名的胆子肥,又有贾姓当头,一伙人平日便贾大胆贾大胆的使唤他。这贾大胆也惯是个能作孽的,上头派他来,他便来了,且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大胆而非贾大胆,硬是不信邪住进了书院。
当夜,他悲悲壮壮等了半宿,却压根儿没听着甚么诡异的念书声,也没见着甚么灵异之物,于是自顾烫了一壶酒,哼着小曲儿抖着脚,喝得云里雾里便趴在院子台阶上睡去了。
可到了后半夜,被一阵凉风吹醒,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具棺材上,他醉意尽退,一骨碌翻身,夺命跑出书院,不断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临兵斗者阵列在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王母娘娘救命啊!!”
然而不管他逃到哪里,那具黑漆漆的棺木依然紧紧跟着,如同一只没脚的怪物,一下一下在其身后跳着
每跳一下,都在冗长的街道上发出沉闷的木板击地声,每跳一下,便让贾大胆的胆吓得缩去一寸,而更绝望的是,他狂甩几条街,以为自己到了衙门口,侥幸的一擦汗,一抬头,入眼竟然还是“关山书院”的匾额
如今贾大胆回忆起来,也总是忍不住心酸到眼泪汪汪,但转念一想,好歹没落得像王家、赵家这般凄惨,当时只不过被扒光了衣裳吊在书院门口遭人围观一场罢了。
由此,当唐凌将此物递过来时,贾大胆深以为然,不做他想。
衙门管男人、管女人、管得了天灾、也管的了人祸,却管不了妖魔鬼怪,可如今兹事体大,已接连累及两桩灭门惨案,衙门若不给个说法,届时将闹出去,牙湾镇这上上下下谁也落不着一个好字。
况且这少年哎?这少年怎不从以正眼瞧他。
贾大人略微难受,也为自己方才的怯懦之举感到羞耻,难道这少年说的,便一定是真的了?!
贾大胆遂凉凉看他一眼,复道:“三位得跟我回一趟衙门。”
话毕,唐凌脖子上瞬间又多了两把刀。
一旦入了衙门,这事就变得复杂了。唐凌默默将乾坤藤收回,突然抽搐了脸,一弯腰,痛生生的叫唤:“哎呦,我肚子疼,有茅房吗?”
贾大胆瞥他一眼,满脸嫌弃:“别装了。”
好没劲,唐凌身板挺挺直,面容恢复平淡,将一缕散发甩到耳后,旋即道:“倘若我不愿跟你走呢?!”
贾大胆一声喝令:“拿下!”一介草民居然公然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时间,所有官兵喀喀围上来,十面刀光,叫这小子插翅也难飞。
众人正得意,却见唐凌倏忽一笑,嘴角浅浅漾开,笑意灿然地弯起了眉目。
然而,还是没有正眼瞧着他贾大胆。
贾大胆气性不小,芝麻官小是小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官,众人面前被忽视至此,顿时让他觉得十分没有威慑力,遂捏了捏气魄,气宇轩昂的道:“早看你小子不顺眼了,这囊中之物你说是便是了?!若非心虚,怎会不敢正视于我。”
人群中有人提醒:“这孩子明显就是没将你贾大人放在眼里啊。”
“嗯?!”贾大胆一步跨向人群,怒斥道:“谁在放屁?!”
人群里再无声音
许久,有老者缓缓道:“双眼失明,自然目空一切。”
唐凌耳廓一动,原是昨日提醒他莫要盯着棺材看的那位老人家。
受了旁人提点,贾大胆方知这少年是个瞎子,又是一番为自己的麻痹大意感到不痛快。今儿个来此本欲争回上次丢去的面皮,岂料尽被这小子给搅浑了。
他重新审视此人。
只见这少年眼中淌着一抹淡而疏离的光,笑时,细挑飞扬的眼角却又透出一丝不容小觑的威慑力,加之云淡风轻的姿态。
这气度竟是轻而易举的将他贾大胆给比下去了。
贾大胆审视着,审视着,心中猫爪似的难受,恨不得将他那张脸抓花了才好。然而很快,他就不难受了,嘴角轻佻一笑。
就算是盲人又如何,就算再睥睨无双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