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疏通剂（1 / 1）

来到小卖部，龚云飞看到了那个臭着一张脸的舅妈，舅妈对龚云飞的到来已经见怪不怪，只撂下一句话：“走了。”很显然，她又在老爷子那里受了气。

老爷子还是歪着头在轮椅上坐着，用一对大眼泡瞪着龚云飞。龚云飞走过去把他的头扶正，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说：“老爷子，我是小雨的朋友。我过来陪陪你。”

老爷子闭上了眼睛。龚云飞有些尴尬。不过，他并不在意。

“老爷子，听说你生病了。其实生病也没什么，人生在世，谁也个头疼脑热的呢。我小时候就没少生病，不过，老天还算厚待我，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龚云飞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爷子聊着，他跟老爷子讲龚大河吃鹤顶红的故事，老爷子的眼泡子也没瞪那么大了，听到精彩处，他的眼睛就微微眯起，龚云飞受到极大鼓舞，又跟老爷子讲起了他第一次和小雨划三八线的故事，老爷子听得格外认真，特别听到小雨如何神气地欺负龚云飞时，他的眼睛简直眯成了一条线。

“你看，我们聊得这么投机，是不是该喝一杯？”老人眼里闪过一道光，很显然，老爷子是个爱喝酒的人。龚云飞却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说的这个……和酒的味道不太一样，不过，对你是个好东西。”说着，他给老爷子脖子上围上了一块布，他可不想重蹈上次的覆辙。他拿出保温瓶，给老爷子倒上一杯，喂他喝了。

老人发觉上了当，眼里有些猜疑，龚云飞心里明白，说：“老爷子，你说如果一条管子，它被堵了，我们该怎么办？”老人没好气地看着他，龚云飞继续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疏通，让它流通自如。你的病就是因为你的身体里的管子被堵塞了，所以，我给它下了‘疏通剂’。”见老人一副狐疑的样子，龚云飞指指杯子里的汤药说：“喏，就是它。”老人又开始翻白眼，龚云飞仔细观察老人的神色，慢慢说：“我奶奶是个世外高人，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可以相信陈红珍。”

老人一听陈红珍的名字，才正眼看龚云飞。龚云飞又举起一杯，老人眨了眨眼睛，同意了。于是，他又喂老爷子喝了两杯。

喝完药汤，龚云飞说：“如果你不困，我就带你去村里走走，好吗？”

老人眨了眨眼，于是龚云飞又推着老人出了小卖部，沿着乡间小路，从村子的东边走到西边，又从西边走到东边。他一路走，一路东拉西扯，跟老人讲着一些村里的典故，讲着他的小时候，讲着他和小雨的恩恩怨怨……后来，他也走累了，便又回到了小卖部。

回到小卖部，他见老人已经歪着头又睡着了。再往下看，他的脑瓜子一“嗡”——老人的裤裆又湿了一大片，很显然，老人尿裤子了。看来，之前老人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是另有所指，只怪龚云飞自己会错了意，还以为是老人附和自己讲的故事，想来自己当时讲得唾沫横飞而罔顾老人之时，老人是有多绝望。

既然尿都尿了，那只能换了。龚云飞叹了口气，扒下了老人的裤子……

龚云飞有些哭笑不得，想来他和老人的缘分也是奇葩，见人两次，两次都扒了人家的裤子。说出去，都没法向人解释。此刻的老爷子有点像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布。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用大眼泡瞪他，而是忙着打呼噜呢。

后来的两个星期，龚云飞每天熬了药带去小卖部，陪他唠嗑，喂他喝药，然后推着老人东走走西走走，老人的精神也越来越好，不再整天歪着脖子昏睡。

有一天，龚云飞因为前一晚睡得晚第二天被起晚了，赶到小卖部的时候，发现舅妈在抹眼泪，一见龚云飞，就一跺脚赌气走了。龚云飞忙跑进里屋，却发现老爷子正坐在轮椅上生闷气。

“老爷子，你咋了？”龚云飞嘻皮笑脸地说。

老爷子一见龚云飞的脸，神色才缓和下来：“我以为你小子不来了。我就知道那个婆娘给你脸色看了。”老人气呼呼地说。

龚云飞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继续抱怨道：“这婆娘整天就会使坏，明儿个小雨回来，我让她滚蛋！喂，臭小子，你别这么看着我，没错，我会说话了。其实前两天我都会说话了，只是懒得跟你说而已。是的，你的‘疏通剂’起作用了。你告诉陈红珍，我改天定将登门拜谢。小子，你没傻吧？没傻就过来帮我扒裤子，我要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