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爆春竹(2 / 2)
老人接过话,冷笑道:“结果,这富章回来先是来胡府大闹一翻,还将灵燕那丫头打成重伤昏厥,最后羞辱你和雅宛后潇洒离去?!”
老人有些恨铁不成钢,指着男子,愤怒道:“所以你就这么没出息,这么废物,连话都不敢回怼一句,个怂样,要是有你老子我一半狠厉,这走了狗屎运的泥腿子能蹲在你头上拉屎?!我都替你丢人!”
雍容华贵的白衣男子低头看向脚尖,默不作声。
“那泥腿子背后是什么山门,查清楚了没。”胡天冷哼一声。
胡景摇头道:“没有头绪,富章所用的也不是任何一家仙门的功法。”
言外之意很明显,连胡家都查不出来的势力,要么来头大破天,要么就真的没有此势力,散修而已。
显然,老人更偏信后者。就云素城这么个破烂地方,连座国都不是,怎么可能诞生出能让那种级别仙府都垂涎的胚子,就算有,那也是出在他胡家,那么一家三口人,凭什么能诞生?
老人起身离开主座,与男子擦肩而过,说道:“我胡家的茬,什么时候这么好找了。”
胡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老人喃喃自语,说道:“既然如此,那还真得试上一试,世上没有踩进坑里不摔跤的美事,谁都一样。”
老人突然冷冷说道:“好好反思滚去闭关,不破三境,那就死在里头算了,胡家不需要一个抗不了担子的废物家主。”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拱手作揖,立即去往闭关之地。
男子走后,老人来到一处厢房前,跨过门槛,一眼便瞥见了躺在床上养伤酣睡的劲衣女子,微微压制心中怒气,老人说道:“月儿啊,爷爷知道你没睡着,可否说说?爷爷帮你出气。”
果然,胡月儿睁开眼,神色暗淡,说道:“月儿是摔伤的,不劳烦爷爷费心了,静养几天就好。”
老人抚了一把胡须,一挑眉毛,故意问道:“真的?”
胡月儿点头,说道:“真的!”
老人又皱起眉头,道:“那你这额头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磕到头了?!”
胡月儿赶紧用手遮住,假装擦汗,有些不自在道:“你看错了,爷爷,哪里有淤青……”
话是这么说,可胡月儿知道,像老人这种修道之人,说是一目千里有些夸张,可要形容洞若观火绝不为过,甚至犹有过之,自己这蹩脚理由,骗三岁稚童尚且困难,何况还是胡家现任家主?
老人脸色铁青,他当然看得出她是在帮那个泥腿子出身的杂种说话,只是胡天不禁疑惑,他们年龄尚差不少,又如何以前能玩到一块去,难道那泥腿子觉得一个东雅宛还不够,还惦记着自己的月儿……真是畜生!!
胡月儿看着老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双眸喷火,明显是想歪了,连忙说道:“爷爷,你听我讲,不是你想的那”
“闭嘴!”
话没说完,胡天大声呵斥,脸色拉了下来,不再和蔼可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老人沉声道:“月儿,爷爷不为难你,就问你三个问题,你定要如实回答我!”
胡月儿怯生生点头,她从没见过老人如此生气,生气的不像平常慈眉善目的他。正常人也会生气,但很少会生这么大的气,人们都知道,生气是会伤身体的,但人们必要时还是会很生气,何况是这么一个威严震震,掌家多年的老家主,他生起气来,后果一定很严重。
胡天开口很直白,说道:“月儿,你到底跟这个贱种是什么关系?”
月儿叹气道:“只是熟人,朋友算不上。”
胡天又道:“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月儿缩了缩脖子,这次不敢再打哑谜,如实回答道:“是被富章催动灵宝伤的,不过他留手了,所以我只是昏厥。”
老人冷笑,他不留手,你是不是就是死?!
老人冷冷道:“最后一个问题,是东雅宛教你这么说的?嗯?”
胡月儿脸色惨白,不敢吱声,静静跪坐在大家闺秀的床笫上,安静的像是熟睡的绵羊。
到底还是差了些阅历,藏不住话的,眼睛里也是。
老人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我这个便宜孙媳还挺念旧情,自个家脸都丢光了,还想着个外人,挺好的,我当初怎么没发现?”
胡月儿甚至不敢直视老人,吓的泣不成声,她能感觉到,东姐姐的下场应该不会太好,都怪她嘴巴太松,性格软弱,才连累妇人,一想到这,胡月儿便有些自责,鼻子一抽一抽的。
“看来是日子过的太安稳,忘了当初是怎样艰辛打下这片江山的。”胡天眸光一冷,也不管跪坐在床上的胡月儿,大步踏出门槛,雷厉风行。
一群废物。
老人站在东府最高的一座阁楼上,站在这里,可以眺望半座云素城,在城里,高度仅次于城主府的窥星阁。
胡天扭了扭手腕,说道:“那个泥腿子杂种还在客栈里,没走?”
两位带着斗笠,身披黑色大氅,看不清面容的人就站在老者身后,异口同声说道:“是的。”
老人有些讶异,这杂种是真的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又问道:“那杂种身边是不是跟了个小杂种?”
黑一点头,说道:“看起来是这样的。”
老人说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不走?”
黑一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只会杀人。”
老人又看向黑二,后者同样摇头。
“奇了怪哉。”胡天抚须沉吟,他想不通为什么这杂种还能安稳的待在客栈里,难道他不应该惊慌失措的狼狈逃出这座城?
一个正常人得罪了大势力后,是绝对不会想待在客栈这些明目张胆的地方的,一定会东躲西藏,逃避大势力的眼线。哪怕是修道有成的修士也一样,也一样会怕死,会怕得罪大势力。
那他为什么不走?因为不怕?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可是为什么不怕?反而有恃无恐的待在客栈里,难道富章真的有自信可以接的下胡家的报复?背后真的有高人站着,也许跟着在青年一起的小孩子就是那个意外?一直不曾出手?隐蔽气息,内敛功力?所以才可以这么随意?
老人想不通,他实在想不通。想必,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一定想不通这个问题,那就是富章为什么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待在客栈里,在掌柜的监视下,还能如此淡然,答案绝不止背后有高人或他有底气这两个。
天已经很晚很晚了,云素城里响了宵禁,更夫出来打碟,呼吁着家门紧闭,小心蟊贼……
只是忽然,更夫的声音消失不见,准确来说是被盖住了,被巨大的爆竹轰鸣声盖住,轰隆隆的,十分吵闹,却又散发着欢愉的气息,像是在迎接什么到来。
新年到了,爆春竹,送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