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是蠢（1 / 2）
方桌上，张九真看着那个狼吞虎咽的少年李远扬，自打菜上来后，筷子就没停过，看得出来，确实是有些饿到了。
“你不是喝饱了么？”男人突然板着脸，沉声喝道：“怎么还能吃这么多？”
男人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少年顿时一愣，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一时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消化的比较快，你信么？”李远扬笑容僵硬，嘴巴含糊不清，有些不敢直视那双凌厉的眸子，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细若蚊吟到少年自己都听不到了。
张九真笑眯眯不说话，越是如此，少年就越是紧张，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被汗水侵湿。
好像是口腔被饭菜塞满有点呼吸困难，也可能是男人的突发制人太过匪夷所思，少年心底一股恼火悄然浮现，一发狠，便将口中饭菜吞咽至腹中。
咕噜
张九真蓦然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一拍大腿，看那明明心底生气的很，脸上却还是僵硬神色的李远扬，打趣道：“逗你玩呢，走了一天，累了突然能多吃些也理解，恢复恢复体力嘛”
试问，一个长年饥不饱腹的流浪街头的孤儿，第一次来到客栈吃饭，目的当然不是喝酒喝到饱，而是先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庙。
哪怕这酒再好喝。
少年先前斗胆婉拒与道人畅饮，当然只是为了留点肚子吃饭。
毕竟，来到吃饭的地方，哪有喝酒喝饱不吃饭的道理。
少年渐渐松了紧绷着的一粒心弦，夹着半空中的筷子放了下来，李远扬目视道人，一双眸子饱含疑惑恼怒，像是在问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远扬强颜欢笑，却比哭还难看，少年又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有了笑容，他目光诚恳看着道人，轻声道：“张叔，我现在吃饱了，谢谢你的理解。”
话音落下，李远扬眼角竟是滑落一行清泪，鼻子一抽一抽的，低声梗咽道：“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一时间，就有些吃到忘记肚子的感受了，明明已经饱了的…”
张九真微微讶异，脸色复杂，叹了口气，好像是要说些安慰少年的言语，伸到半空中要去抚摸少年头顶的手却停滞下来，可能是有些嫌弃脏，道人又将手抽了回来，笑望少年，“你这身打扮，真该换一换，对了，还得去洗个澡，去除些身上的尘气。”
见少年仍旧装傻，道人缓缓开口，“世人皆说，求道修仙，只求运道，不看资质，一旦踏上修行，只要顺丰顺遂，人人皆可如龙凤，可以一览众山小，站在山巅去看风景。”
张九真双指并拢，微微弯曲，轻触少年眉心，微笑道：“若真如此，我这些年来东奔西走寻觅你们这些所谓天才干什么？”
下一刹，少年面色呆滞，一滴晶莹剔透的血红色精血缓缓自李远扬眉心抽出，落在道人指尖，定睛望去，可见其内有丝丝细线流转，神异非常。
道人啧啧嘴，施展一门压箱底的望气神通，一双眼眸转化为银白色，细看那精血气象，却是山岳云叠，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上几分。
张九真微眯起眼，“不得了。”
只见那群山沟壑间，滔天烈焰灼灼其中，威势吞天，不同于寻常山间柴火坎烟的浓黑，这股烈焰上空经久不散的烟气，竟是遮天蔽日的青蓝色。
好一个山焱根。没想到在这偏偶之地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镇子中，还真能让道人碰到一位资质根骨不俗的胚子。
“意料之外啊。”道人感叹，他原本以为这个矮小邋遢的少年至多就是单灵根，至于多灵根之类的，根本就没想到那去，毕竟，他携带的引灵糕，偏偏对单根吸引大些，寻常凡夫俗子之流见到此糕，无不是内心生出一股厌恶，难以下嘴，恨不得避而远之，也就只有含有灵根体质的修道之人，才会有种莫名吸引，恨不得立马吞入腹中，俗话说的老天爷赏口饭吃，就是这个理。
所以，当李远扬偷到引灵糕的第一刻，道人就已经通过某种秘法知晓了是被谁拿的。只是天意不可违，此事不可强求，若是少年实在不愿意跟他走，那也就算了，可偏偏，在张九真还在思索如何接近少年的时候，那位邋里邋遢的乞丐就自己找上门来了，果真是命中注定。
在这南部洲内，双灵根，足可以担得上天才二字，运道得当，跻身一个金丹境还是没什么问题，开宗立派，当个遨游人间的世外高人，都是可以的。
道人缓缓侧过脸斜视后方，见柜台处，青年掌柜正翻阅着皱巴巴的册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一脸认真的看着。旁边，矮小伙计早就坐在凳子上打着瞌睡，双手环胸，一动不动，一副叫不醒的样子。
张九真冷笑一声，将指尖精血缓缓还入少年眉心，如一滴水入湖泊，掀起一丝丝涟漪向八方扩散，只是又很快恢复平静。李远扬脸色苍白起来，只觉得脑中有些断片，刚刚发生的一切，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肯定跟眼前男人有关。
不过李远扬很聪明，不再说话，安静的像个哑巴，多年以来的流宿街头，早已让他这个年纪学会了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审时度势，他能看出来，眼前男人有些生气，呼气都要较平常粗重些。
“有些小聪明，你不该耍的。”灰袍道人一挥袖子，那安静如雕塑的掌柜便轰然炸开，碎片散落一地，竟然是个纸人，“我既不是过江龙，也不想觊觎这片山脉的地气，就只是路过而已。”
道人又挥袖子，矮小汉子便如出一辙，倏然化作漫天纸屑，眨眼之间，张九真便出现在伙房中，四周扫视一番，男人微微皱眉，只看见一张熟悉至极的百方银票躺在地上，什么也没有。
跑了？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