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 三十四(2 / 2)
孟玄松垂首更深,沉声道:“卫率练兵自然无有不妥,只是臣身为太子洗马,竟对卫率调动毫不知情,深感惶恐。”
赵济闻言歉然一笑:“本王的性子一向散漫,例行练兵的事情便忘了知会你了,元杰不必挂怀,安心办好眼前的差事就好。对了,刚才不是还说要去找陈影知会一声吗,这便去吧。”
孟玄松闻言应诺,忧心忡忡的看了赵济一眼,之后便退了出去。
他走之后,赵济长长的出了口气,勉强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之后,这才取出手帕拭了拭额头上的一层细汗。
夏风温热,他下意识的松开衣领,想要取扇扇风时才忽然想起,自己的折扇留在了江屿那里。
不重要了,明日之后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殿下,梁大人来了。”
门外的回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赵济赶忙恢复成正襟危坐的模样,然后才吩咐外面请梁书进来。
尽管知道了梁书之前曾遭匪人劫持,却没想到他竟是一副浑身浴血的模样来见自己。
他看着梁书头上随意包扎过的伤口惊疑着问道:“退之,你……还好吧?”
梁书草草行了一礼,也不等赵济让他平身便起身说道:“殿下!能不能带我进宫?”
赵济闻言立时蹙眉,语带不悦道:“退之,这里是东宫,说话要有分寸。”
梁书自知失言,赶忙重新跪倒行礼:“臣自知失言,恳请殿下恕臣无礼之罪,不过事关社稷和陛下的安危,还请殿下尽快带我入宫面圣!”
赵济蹙眉打量着满身血污的梁书,耐着性子问道:“丹成大典举行在即,莫说是你,便是本王也须得等到丑时方可入宫。我知你先前遭人劫持,如今时辰还早,你不妨先给本王说说你有何事非要面圣,若真是事关父皇安危,本王自会有所安排,你也不必忌讳,坐下来慢慢说。”
梁书见屋里的漏刻才过亥时,距离丑时尚早,便把自己与孟昶的遭遇简略说了,听到铁面人出手狠厉,他们险些丧命之时,赵济不由惊呼:“戴着面具又能一拳洞穿墙壁,岂不是和紫阳真人请来的天兵一模一样吗!”
尽管心里也是如此猜想,可梁书却没有去接赵济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我们逃到丰乐坊之后,就躲到了周汝杰家的废园里,哪里有一处机关暗道,我们想要进去躲躲,不想竟被困在了里面。”
“想不到周汝杰的家里竟然还有密道。先还以为你们是被贼人给掳走了,想不到你们竟是一直躲在暗道里的,那为何直到现在才肯出来?”
听见问话,梁书不由喟叹一声:“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原本只想暂避一时的,谁承想,开门的机关竟然坏了,这才耽误到现在才逃出来。”
梁书有意留了个心眼,没把暗道直通天虹塔的事情说明,赵济果然没有疑心,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所说事关社稷的又是何事?”
梁书早就在等此一问,闻言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用绢帕包袱,小心的放到赵济身前的桌上,打开之后便退到一边:“臣从地道里偶得一物,不知殿下是否认得。”
白玉的质地温润细腻,顶上的螭虎玉纽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栩栩如生,赵济一见便觉得呼吸一滞,双手捧起玉玺,“天子承天之宝”这六个古朴苍劲的篆文立时跃入眼帘。
“天子承天之宝”象征皇权天授,即使赵济贵为太子也只在祭天的圣旨上见过这方玺印,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到实物。心思电转之间,忽然一拍桌案怒道:“大胆梁书!竟敢伪造玉玺,你可知罪!”
梁书一怔,赶忙跪倒在地,解释道:“殿下息怒,这玉玺真是我从地道里偶然所得,您看,我头上的伤就是被他砸的!”
赵济长身而起,捧着玉玺走了几圈,才对似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想不到周汝杰竟然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明日面见父皇本王定要参他一本,便是死了也要诛他九族!”
梁书没想到赵济会是这种态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济猛然回神,见梁书脸上诚惶诚恐,便闻言宽慰道:“本王知道你们梁家忠心耿耿,只是如你所说,事关社稷,莫怪本王谨慎。”
粱书赶忙躬身谢恩:“殿下明察!”
赵济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和你一起的孟昶如今何在?”
粱书再不敢多言,径直答道:“孟昶毫发无伤,被臣安置在慈悲院里,由法空大师照看。”
赵济点了点头:“看来紫阳真人确实包藏祸心,你和孟昶都是极重要的证人,本王这就派人把孟昶接进宫来,你且先下去休息片刻,好歹换身衣服,把身上的伤也处理一下。”
“多谢殿下挂怀,对了……”
粱书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赵济见状便温声问道:“有话不妨直言。”
“我有一个朋友,为了救我和孟昶受了很重的内伤,此时正在慈悲院里生死不知,还请殿下一并照拂。”
粱书说完便跪倒在地,重重的给赵济磕了几个响头。
赵济点头应允:“如此义士实在难得,本王自会照拂,你且去吧。”
粱书闻言再扣头谢恩,之后便随着宫人退了下去。
赵济轻轻抚摸着玉玺上的螭虎玉钮心中若有所思,良久,才向外面吩咐道:“去慈悲院,把孟昶和梁书朋友带来。”
手指在玉纽上转了两圈,忽然叹了口气,改口道:“算了,别麻烦了,还是寻个机会杀了方便,记得手脚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