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 二十八(2 / 2)
梁书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惊讶道:“你这是跟谁学的?”
孟昶见他没事儿了,便又蹲回到地上,缩的像只鹌鹑似的,喃喃道:“牢里有很多人,我看他们可怜就试着帮他们接骨,接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梁书一时无语,忽然觉得脚下的鹌鹑实在可怜,很难想象他的童年究竟经历过什么。
正想安慰他几句时,却听见方怡白那边忽然有了动静,闻声抬头,正好看见方怡白运功已毕,便用肩膀拱了拱孟昶,示意他过去问候一下。孟昶倒还上道,立时就明白了梁书的意思,猫一样凑到了方怡白的身边,轻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老实说,方怡白的状态一点都不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那几乎没碰到自己的强劲的力道竟然打断了自己的肋骨,盘膝打坐这么久也只勉强用内力护住了肺脏,免得被断骨刺穿。虽然还不至于丧命,却也没了战斗的能力。
这句话若是梁书自己来问,只怕早就被方怡白的目光刺的千疮百孔,可面对孟昶的询问时,他却只是摸了摸孟昶的脑袋,笑着应道:“放心,我好多了。”
孟昶回头去看梁书。
梁书当然看得出方怡白的脸色难看至极,却也知道他的性子好强,便装作没看出来,转而跟他说起了刚才的遭遇。
听说他们发现了密道,方怡白的态度十分消极:“咱们是避祸,又不是来探险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老实实等到天亮也就是了。”
“那怎么行!”
梁书一听立时就急了,他一手指着头顶高声道:“我之前在宫里见过那个带着面具的家伙,他是紫阳真人的手下,要是不把这消息传回刑部,只怕陛下会有危险呢!”
方怡白闻言却只嗤笑了一声:“皇帝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护这孩子的性命罢了,别的事儿全都与我无关。而且你也看见了,我受了伤,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我也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梁书哑然,方怡白只是一介江湖武人,确实没有义务去为皇帝拼命,再说他两次出手救了自己的性命,自己是在没有资格对他指摘。
油灯昏暗,只够照亮两人的一半面孔。梁书愁眉苦脸,方怡白面沉似水,谁都没再开口,任由昏暗的灯火无声的燃烧。孟昶觉得气氛压抑,便举着一盏油灯到处翻看,对他来说这,这里的机关图纸简直就是宝藏,他要在临走之前看到更多精妙设计。
他把卷轴放到了书桌上面,用衣袖清扫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之后便开始看书,看着看着他忽然抬起头,看了看黑洞洞的卧室门口,又看了看头顶紧闭的机关,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出去的机关在哪儿呢……”
自顾自的说完之后,他却再次埋头看起了卷轴。
另外的两人听见他在自言自语,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上次来时暗道的门始终不曾关闭,所以他们才能很轻松的从原路出去,可这次不同,暗道的门已经关了,而他们根本不知道开门的机关在哪里。
梁书第一个荒了,他还指望着早点开门出去报信,生怕自己出去晚了,皇帝会因此丢了性命。那老头子虽然总是阴恻恻的,可对自己当真不错,而且又是自己结拜‘兄弟’的老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等死。
想到这里,他便起身去找机关——书架上的机关就是他找到的,想必出去的机关也不会离得太远,只要是磨损过度的东西便都很可疑,照那个路数去找,他没理由找不到出去的机关才对。可他翻遍了书架也没发现新的机关,反倒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出不去是个大问题。
眼见真的找不到出口,方怡白不由也急了起来。他见梁书一直在跟书架较劲,自己便站到书桌旁边用心观察。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只是废弃多年早就无法使用,再看其他物事也都落着一层薄灰,除了笔洗、香炉之外,右手边上还放着尺、绳、规、矩这些绘图所用的工具。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香炉里面也只有一层薄灰。若是寻常人家的书房倒还好说,可这里身处地下,又是暗室,想必不会有人定时打扫。而这香炉这么干净,如果不是有人清理,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根本就是个摆设……或者是个机关!
想到这里,他便探手摸了上去。上下左右试了试力道,发现这香炉果然是连在桌子上的,像是可以左右转动。心念一横,他便随手向左转了半圈,随着一阵嘎嘣脆响,头顶上隐隐传来一阵齿轮摩擦的声音。
方怡白松了口气,正要招呼粱书过来时,头顶上却忽然发出一声崩响,机关运转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三人同时一惊,方怡白赶忙往右去转香炉,机关似乎动了一下,可马上便又没了声息,他不甘心,再次向左扭了一次,可结果依旧如此。
孟昶看了看一脸沮丧的梁书,又看了看面色铁青的方怡白,幽幽叹了口气道:“机关……好像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