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十二(2 / 2)
县志是按年份保存的,只是排列并不整齐。几个坊市全都混在一起,想要看时总要挑上半天。两人各自定了目标,江屿去找长庆坊关于天乡楼的记录,而粱书则去寻找花林坊里咸平二年火灾的记录。
这一次倒是梁书的运气好些,只拿了两本就找到了相关的记录,只可惜上面写的语焉不详,还没有武尽忠说的清楚。这时江屿才找到天乡楼的记载,只翻了几页便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春十三娘。
“有女子春十三娘者自蜀中而来,携众数十居于长庆坊。笙歌夜夜纸醉金迷,豪绅学士争相前往,王孙公子络绎不绝。天乡楼之艳景冠绝天下。”
看到这里,江屿立时便和梁书对了个眼神。根据这里的记载,天乡楼的鸨儿娘是个名叫春十三娘的美丽女子,她带着几十个人在长庆坊开了天乡楼。这么说来,岂不是刚好能和赵济的说法对上?
梁书啧了一声,吸了一口气道:“太……额……春公子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江屿的脸上也挂起了愁容:“都说日有所思才能夜有所梦,这话虽然偏颇却也有些道理,一般来说,人是不可能重复做同一个梦的,如春公子所说那般,多半是受了某种刺激。”
梁书又往江屿身边凑了凑,低声道:“这么说……你也觉得他曾经出现在天乡楼里?”
江屿挠了挠鼻子:“你知道吗,梦里是绝对不会出现陌生人的脸的,所以,最起码他一定是见过春十三娘的。”
梁书翻到卷首,见这一册是隆庆十八年的记录,便道:“从隆庆十八年天乡楼开张,到咸平二年它被大火焚毁,这么说来,咱们大约有五年的记录要看啊。”
江屿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卷宗,忽然眯起了眼:“天乡楼在京城经营五年,一朝翻覆却是被定为逆党的老巢,我不相信单是一群女子就能做出擅闯宫禁的事来,而且对方不仅闯进了皇城,更在京中四处放火,这样的举动所用的人手必然不少,尽管天乡楼的规模庞大,可若是突然冒出这么多人也难免引人猜忌。所以,我们不仅要查天乡楼,还有它附近的所有建筑都要清查。”
梁书听得头大,看着这一大堆的卷宗,神情也不免哀怨了起来——要是知道自己要看这么多东西,他怎么也会把王崇恩一起拉来才好。
江屿知道他的心中所想,笑着说道:“其实也不用急于一时,我们毕竟有了一个名字,不如先去查查春十三娘的名头,或许能找到熟人也说不定呢。而且,春公子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小玉婶婶吗,别忘了,她可是很怕紫阳真人的,说不定他和这事儿还真地有关也说不定呢。”
一听不用看书,梁书立马又来了干劲:“那还等什么啊,赶紧回东宫找玉婆子问问啊。”
江屿忽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小玉婶婶的情况很不稳定,轻易还是不要去刺激她了。”
“既不能问,那你提她干嘛……”梁书颓然的白了江屿一眼,转而眼睛又忽然一亮:“你说过,你们看见紫阳真人那天其实离着还很远?”
江屿微笑点头。
梁书双眼微眯,喃喃道:“时隔多年距离又远,一个疯癫的婆子怎么会一眼认出紫阳真人的?除非……”
江屿的嘴角随之翘起,双目炯炯的看着梁书,眼中尽是期许:“除非?”
梁书眼中精光一闪,断然道:“除非……他认错人了!”
“额……”
江屿扶了扶额角,无奈道:“你这么猜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想,玉婶婶那天之所以会带我去偷看紫阳真人,首先是因为她很在意道士。不过京城中的道观不少,道士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小玉婶婶平时出门难免不会碰到,却从没听说她像那天那样失态过,否则春公子也不会还不知道她其实是会说话的。而且从县志上看,长庆坊以前从没有过风月场所,可那个春十三娘为什么不去丰乐坊,反倒把天乡楼开在了这里呢?”
梁书眨了眨眼,摇头表示不知。
江屿便笑着展开一页书册道:“你看这里写的,与天乡楼一街之隔便是宏恩观,你可看仔细了,这里写的是敕造宏恩观,说明这是皇家敕造的道观,只可惜也随着那场大火付之一炬了。”
梁书皱眉想了片刻,颓然道:“可惜啊,都给烧干净了。诶?或许咱们可以查查宏恩观的名册?对!我好想听谁说过……凡是敕造的寺庙都在礼部留有名册的,我这就去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