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二十(1 / 2)
梁书回头看看江屿,后者却早已起身,似乎并不意外陈影的到来,两人对视一眼后,便随着陈影出了偏房。
白天的福宁宫殿宇巍峨典雅肃穆,九曲回廊十步一景,而殿前的花园山水相绕、花开正好。富丽而不张扬,堂皇而不造作,只在细节上透出几分女子的柔美。
及至夜深时,白天的秀美早已不在,盘桓的小路格外瘆人。
梁书注意到,在往前殿去的路上,站着许多背背长弓的蒙面武士,他们的身边没有半点灯火,只在眼眸中反射着来自前殿的亮光,他们伫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如同来自冥府的卫士。
气氛凝重而肃杀。
三人一路无话,赶到前殿时,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宫女太监跪成了一片,鹌鹑似的挤在一处瑟瑟发抖。在往前不远处的地上正跪着一个太监,看他身上的血迹显然已经受过刑了,尽管嗓子已经哑了,却仍然喊着冤枉。
这个声音倒不陌生,正是白天被吓尿了的刘全,梁书做梦也没想到陈影所说的真凶竟然是他,毕竟从江屿的分析来看,这人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口口声声说着冤枉,那这些东西你要怎么解释?”
窦章说话时特意仰起脸,只从半眯的眼缝中看向地上的一堆东西。
江屿和梁书站的位置离刘全还有些远,只觉得那堆东西看起来乱糟糟的,像是一堆衣服。
听见窦章的问话,刘全再度以头抢地,哭诉道:“老祖宗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这些东西真的不是奴婢的呀!”
窦章冷哼一声:“东西既然不是你的,那你三更半夜抱着它们去膳房做什么?难道不是想要销毁证物吗?”
“您明鉴啊,奴婢真的是被人叫去的,我过去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放在哪儿了!”
“哦?”窦章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有人要陷害你吗?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把你叫到膳房去的?”
“奴婢也不知道……”
窦章一听他说不知道,立时便要发怒,刘全见状赶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团,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是纸条!是有人给奴婢留了张字条!”
窦章睁开了眼,冲管事太监努了努嘴,管事太监便从刘全的手上拿起纸团,毕恭毕敬的递到了窦章的手上,忧心忡忡的看了陈妃一眼之后便又退了回去。
窦章小心的把纸团展平,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才又抬头看向刘全:“刘全,你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留的字条吗?”
他一边说一般晃动着手中的字条。
刘全赶忙点头称是。
窦章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太祖皇帝有命,宦官不得读书、不得识字,且不论你是否与冯保之死有关,单论这一条,就足够杀要你的脑袋了!”
随着窦章的话音,黑暗中立时走出两个劲装暗卫。窦章冲着下面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把这狗奴才拉下去,砍了!”
刘全还要求饶,身边的暗卫却不给他机会,两人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就往外拖。才拐进花园的阴影里,便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场的宫人全都噤若寒蝉。
空气中很快便飘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许多闻到味道的人都干呕了起来。
江屿直到这时才算明白梁书为什么会这么害怕窦章——这个老太监太可怕了,从产生怀疑到下令杀人,不过短短是几句话的工夫,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大内,他们杀人的地方是嫔妃寝宫。
也难怪同住在福宁宫的容妃会不愿露面,窦章这样的人,果然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江屿还注意到,坐在远处的陈妃脸色惨白,幸好有随侍的宫女好言安抚,站在台阶下面的总管太监也向着她这边投来了关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