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四(1 / 2)
别看刘全刚才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讲起故事来倒是口沫横飞绘声绘色,听得王崇恩背脊生寒。
梁书思量片刻,问道:“你确定看见郭福是飘在水面上的?”
刘全连连点头:“没错!奴婢是亲眼瞧着冯保和郭福从岸边下水的,冯保越往前走入水越深,一直到没进水里,郭福都是一直漂在水面上的!”
梁书点了点头,便让刘全带着他们上了土山。从土山向太白池看去,沿途的视线倒还开阔,只是相距少说也有三十丈,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白天也不见得能看清人脸,更别说是雨后的夜晚。
于是他指着远处的太白池问道:“从这里到太白池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现在,我看远处那些人的样貌尚且不算真切,你怎么能确定前晚你看见的鬼就是郭福?”
一听这话,刘全的脸皮便是一阵抽搐,声音中满是畏惧:“杖毙郭福的时候,我们这些人都在旁边看着呢……贵妃娘娘慈悲,念在他是老人儿就赏了他一个痛快……我……我亲眼瞧见那鬼的头上就有一道棒伤……错不了的……”
梁书蹙眉看向刘福禄,刘福禄会意,点了点头:“不错,这事儿还是咱家传的旨意。”
梁书点了点头,转向刘福禄道:“不如我们去现场看看可好?”
---
刘福禄一甩拂尘,刘全便很自觉的跑到前面领路去了。从土山到池边直线不过三十丈的距离,绕过宫墙却足足走了一刻时辰。
此时已是正午,炽烈的太阳把地面晒成一片亮白色,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四人沿着池边一路前行,刘全一边走一边寻找着事发地的痕迹。
最后还是梁书眼尖,远远瞅见水池边上有两对干涸的脚印。这两天都没下过雨,地上的泥土早已经干透了,所以那两行相对而行的脚印才越发显眼。
王崇恩来到脚印近前,从怀里取出一根匹尺开始测量:“这是两个人的脚印,向东行进的脚印长约八寸,步幅约为两尺。而另一组脚印却是面相西而背向东行进的,只有脚掌着地,脚印也比前一组要深许多,步幅也比前一组略短一些……诶……你看……”
王崇恩一边观察一边测量,走到池边时,他竟然发现那两组脚印一直延续到池底。梁书看过之后也很疑惑,刘全不是说郭福的鬼魂是漂在水面上的吗,怎么水里依然会有两组脚印呢?
王崇恩正要询问刘全,却被梁书抬手给打断了。他走向刘福禄,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问道:“刘公公,不知郭福的尸首现在何处呀?”
“尸首自然是被奚官局收走了,这时候……怕是早都埋了吧。”
说到这里,刘福禄轻轻挑了挑眉:“梁大人问起这个,可是想要验看郭福的尸体?”
梁书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有人用尸体作怪,所以才想问问尸体的下落,既然已经埋了,那就不必麻烦了。”
刘福禄闻言眉头紧蹙,声音中也多了几分紧张:“梁大人的意思,莫非是疑心有人在宫里行巫蛊之事!”
历朝历代的宫中最忌巫蛊,一经发现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好在梁书只是摇了摇头,巫蛊之事大都只是谣传,可适才发现的脚印却是铁证,明明是两个人的脚印都没进了水里,可刘全为什么会看见郭福是飘在水面上的呢?
究竟是刘全说谎,还是脚印有问题?
梁书正要说话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女声:“退之?这么热的天,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梁书赶忙抬头向岸上看去,果然见到崇宁公主赵轶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见到来人是崇宁公主,王崇恩和刘福禄、刘全连忙施礼。梁书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君臣有别,连忙躬身施礼。
“下官是受命来宫里调查一桩命案的,公主这是……?”
赵轶见状,神情中也多了几分落寞。
“清河被禁足,待得闷了,非让本宫过来陪她。”
梁书哦了一声,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好久才冒出一句:“公主似乎比上次见时清瘦了些。”
赵轶不禁莞尔:“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去年中秋了吧?”
梁书默然嗯了一声。
赵轶看了一眼远处的刘福禄,继续对梁书说道:“马上你也快要大婚了,不能总在刑部瞎混,要不要我跟驸马说说,让他在兵部给你谋个差事?”
梁书轻叹了口气,欠身对赵轶道:“唉,听说……那女人跑了,小弟……呃下官……让公主费心了。”
赵轶秀眉微蹙,可碍着刘福禄也在场,便没再多说什么:“你们忙这事儿吧,本宫去找清河了。”
几人再次施礼,目送崇宁公主的仪仗走远之后,王崇恩便迫不及待的凑到梁书身边:“哦~难怪你这么生气,原来你媳妇跑了呀?”
碍着刘福禄在场,梁书只是狠狠瞪了王崇恩一眼。
王崇恩一缩脖子,便带着几个太监绕着太白池巡视了一圈,除了前日清理岸边留下的痕迹外,也再没发现其他足迹。结合刘全的证词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冯保入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