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四(1 / 2)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聚集起一片厚重的乌云,不远处的山林已经完全遮蔽在云层之下,厚重的铅云隐隐传出沉闷的雷声。
白衣女子像是感应到了江屿的注视,向着木楼回望一眼之后便闪身消失在了假山之中,江屿下意识地蹲到木栏下的阴影里,半人高的木栏刚好掩住他的身形,透过围栏的缝隙,他看见齐怀远正目光阴沉的看向木楼。
此时正有几个齐家的小厮搬着梯子上来,方怡白指挥他们放好梯子之后便喊江屿过来。
“卖野药的,你藏在围栏后面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江屿听见招呼应了一声,方怡白指着梯子对他说道:“上去看看有没有藏过人的痕迹。”
方怡白的语气简直像是在吩咐下人。
江屿看看梯子,又看看方怡白:“你怕高吗?”
方怡白冲江屿翻了个白眼:“我怕脏。”
江屿知道方怡白的洁癖,明白此时再说什么也是废话,于是便不情不愿的登上梯子。齐家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豪族,木楼顶部有三层斗拱,所用的梁柱和楼板全是楠木材质,内村板材中夹着香樟,如此便不虞虫蚁啃咬。梁柱上的云纹木雕在明灭闪动的烛火映照之下仿若正在翻卷流动一般。江屿不禁感慨,这样的木楼若是没有天灾人祸,只怕住上百年也不成问题。
江屿仔细看了每根梁柱,上面的灰尘完整且厚度一致,显然不似有人藏身过的样子。
听了江屿的描述方怡白再次捏起了下巴,他眯着眼在房中转了几圈,终于坐到铺着大红锦被的床上,愤愤的哼了一声:“江屿,你给我想想办法。”
江屿挠了挠头,无奈道:“方公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这种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见方怡白的目光不善,便又补充道:“要不我把那晚当值的下人都喊来,咱们再问问?”
方怡白的目光比穿堂的山风还要刺骨,一旁的小厮早就站不住了,也不用江屿吩咐,转身就跑下楼去找人。
江屿看着小厮的背影苦笑道:“你何苦吓唬一个下人呢。”
方怡白轻哼一声:“他不走你怎么跟我说实话啊?”
江屿挠了挠鼻子,冲方怡白竖起大指:“这都瞒不住你?”
“少拍马屁,赶紧说正事儿。”
“刚才我看见齐怀远和一个白衣人在假山那里说话。”
“齐怀远和白衣人?你认得出齐怀远却不认得那个白衣人吗?”
江屿耸耸肩:“新郎官我自然认得,可那个白衣女子是背对着我的,我没看清脸,只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根笛子一直在听齐怀远说什么。可惜我才看了两眼就被她发觉了,她的身形很奇步法却很怪,连我也没见过呢。”
方怡白沉吟良久也想不起客中有谁是一身白衣手拿竹笛的女子,他揉着光洁的下巴缓缓说道:“我不记得宾客中有这样的人,不过眼下段成霜新死,能让齐怀远在这种时候与之会面的女子,他们的关系一定不寻常。”
江屿自幼跟着他师父江水游历江湖,武功如何先放一边,单说他的眼界就绝非寻常之人可比。能被他称赞身法奇快的人绝不超过二十个,如果这步法连他都没见识过,那只能说这人多半出身于某个隐世门派之中。清明山剑庐虽然名声在外,可归根究底也不过只是一座剑庐,齐怀远更是专攻金铁,二十年未曾踏出清明山,这样的两个人是如何扯上关系的。
正在方怡白苦思无解的时候,段成君带着荷莺还有当夜值班的护卫、下人已经到了楼下,听见小厮回禀便和江屿跟着下到木楼一层。段成君双眼满是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他一见方怡白便迫不及待的询问进展,江屿知道方怡白的脾气,怕两人发生冲突便大致说了一下现场勘查的情况。
“方公子正要找昨晚当值的下人再问一次,或许还能有些线索。”
段成君一把扯过荷莺甩到地上,恶狠狠地说道:“贱婢,方公子问什么你就仔细回答,要是敢有半字虚言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地上的荷莺脸颊红肿嘴角淌血,背上还有几道鞭笞过得血痕,这一夜显然没少吃苦。听见段成君的话,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方怡白瞟了面目狰狞的段成君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行侠仗义南七门”的金字招牌在他的眼里转眼变得连厕筹还不如。
江屿温言对众人说道:“大家不要紧张,好好想想昨晚事发时的情况,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细节也不要放过,我们早日找出真凶也好还大家一个清白。”
虽然江屿的身份只是客人的朋友,可他的声音似乎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就连荷莺也止住了颤抖频频点头。
木楼的守卫一共八个人每人在江湖上都有名号,他们分成两组,每两个时辰轮一岗。事发前冯冲和熊林他们四个才刚接岗,冯冲出身崆峒派,善用一把铁扇,熊林出身飞鹰门,更是五感敏锐擅长埋伏追踪。按说有他两人把手一楼怎么也该万无一失。可没想到不仅少夫人遇害,他们竟然连凶手的影子也没见到。二楼的婢女也说只听见少夫人惊呼了一声,等她们赶到楼上时,少夫人已经坠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