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夺舍换魂(2 / 2)
乳娘回想自己赶到之前,有那么一瞬,小姐好像悬空挂在井口,当时太过慌张,未曾在意,现下回想,不由后背发凉,难不成真有脏东西,要不是自己及时赶上,后果不堪设想。
从此全府上下,贴满黄色符篆,她只能在庭院里见到他,他总是远远的仇视她。
八岁那年,她已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他也长成个小小少年。有天雷雨交加,她见他在雷雨中瑟瑟发抖,腰杆却挺的笔直,眼里是满满的仇恨,和不肯服输的倔强。
她来到庭院,把手中的油伞举过他头顶,告诉他自己房中没有符咒,可去遮雷避雨,他却狠狠一把推开她,她摔倒在地,油伞脱手而出,打着旋儿与她一起翻倒在泥泞里。
污泥脏了她衣裙,大雨淋了她满身,可狼狈和寒冷都不低她心中的迷茫和被拒后的颓败。
她高热,三天不退,府中上下忙碌一片,郎中进进出出,他亦站在院中,朝她闺房张望。
她大病初愈,第一件事就是到院中散步,他见她无碍又远远躲开,她追上他问:“你叫什么?”他回她两个字:“走开。”她不死心,继续问他:“我可以和你玩儿吗?”他眼中一缕幽光闪过,半饷回她:“躲猫猫,你藏,我找。”她开心的双眼弯成月牙,他想了想又道:“我不找到你,你便不能自己出来,否则我就不跟你玩了。”
她自然毫不犹豫答应,开心的把自己藏在柴房里,数到一百,又数到一百,他依然没找到她,她得意自己的聪明,又数了不知道几个一百,天色暗淡下来,柴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又饿又怕,却强忍着不出去,她怕他知道自己失信,再不和自己玩了。
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把自己蜷缩在墙角,等他来找自己,不知等了多久,竟靠着墙壁睡着了,等她醒来,发现柴房不知何时已燃起熊熊大火,她先是暗自庆幸,自己终于有理由,不用等他找到,便能正大光明走出去。
可是等待她的却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因为柴房的木门,任她怎么努力也打不开了。
柴房里都是木柴,火烧的很快,转眼已经无处安身,只剩门口还有一席之地,她惊惧哭喊拍门求救,但是柴房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任她喊破喉咙、锤烂门板,也无人应答。
他在门外双拳紧握,饱受内心煎熬,一边是滔天的仇恨,一边又心生不忍,最后,他还是打开门,把已经昏迷的她抱出柴房。
滔天恨意终不低良心难安,他劝慰自己:她非元凶,其实无辜,只是他不知道,这不伤无辜的良知中,已有一点未知情愫渐起,只是淡的彷如沧海一粟,小的好似星星之火。
她惊吓过度,又卧床数天,从此后再不能独自走出屋门,即使到庭院散步,也有侍女跟着,于是就有不少侍女看见,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府里渐渐流言四起,暗传她脑子不正常。
她十三岁,正值豆蔻年华,他亦长成翩翩少年郎,流言蜚语已经传遍街头,乳娘不愿自己带大的小姐,受人诟病,便提议找法师驱邪。
法师来到府中做法,她见他果然被困在八卦阵中,法师拿起柳条抽打,他背上就皮开肉绽,出现一道道鞭痕,他哼都没哼一声,只用一双狭长凤眸瞪视法师,他眼里的愤怒不屈,惹的法师很不快,凌空一脚踹上他膝窝。
他被踹的跪倒在地,但很快又从新站起来,脊背挺的笔直,法师拿出桃木剑,对准他的命门,她跑到他面前,挡住法师的剑芒,法师赶忙收势,才没刺到她。
他对她说到:“走开,不用你管。”她不走开,伸开双臂挡在他面前,像只保护鸡仔的母鸡,不顾淑女之仪,哭闹耍赖给法师捣乱,法师朝东,她便朝西,法师燃符,她就泼水,法师无奈,对她说到:“他若不死,就是你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听不懂,也不想听,不依不饶不让法师做法,法师说了句:“孽缘”便拂袖而去。
法师走了,同时斩断了束缚地缚灵的枷锁,他终获自有,不再拘束于这一方天地。
她父母看不见他,却对法师的话,忌讳颇深,她一再对父母保证,不再走出屋门半步,不再胡言乱语引人非议,此事才算作罢。
待所有人都走了,他忽然开口说到:“我叫陌沧澜。”说完,他抬脚便走,她追问他:“你要去哪儿?”
他停下脚步,说到:“找人。”边说边眼神坚定的眺望远方,那里有他的心之所向,光之所在。
她问他:“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他转过头看着她平静说到:“不能。因为再见,我便会如他所说的,杀了你。”
她还想叫住他,他却再无一丝迟疑的迈开腿,走的没有一丝留恋,从此她果真再没见过他,只是,星星之火,隐而未熄,只欠东风,终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