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怪物（1 / 2）
当天晚上，茱蒂从外面回到家，见到陈亦庸后，难掩兴奋地道：“小灰，我打听到你们神鸟族的线索了。”
陈亦庸一听就跳了起来，一把抓住茱蒂的手道：“茱蒂小姐，你说什么？你有我族人的线索了？你说的是真的？”
茱蒂俏脸微微一红，轻轻抽了抽手却没抽动，她低头道：“是啊，这件事情十分凑巧，我下午去火枪营办完公事后，回来的路上遇到有个小孩拦路，说他父亲受伤快死了，求我帮他父亲治伤，我见那小孩可怜便答应了，跟着他去之后，发现他父亲受的是枪伤，我便留了心，给他治好之后，就问起他是怎么受的伤。他说他三天前在森林中打猎，忽然发现从密林里跑出来几个身穿兽皮的人，受了伤，似乎在被什么人追赶，见到他之后神色紧张，拐了个弯从另一边跑掉了，他心中好奇想要跟上前看看，突然有人从背后对他开了一枪，他当时便倒在了地上，有两个人过来看了看，说了句‘打错了，这个人不是神鸟族的’——”
陈亦庸急忙打断道：“这么说，他见到的那几个穿兽皮的人，就是我们神鸟族的人了？”
茱蒂点点头：“想必是的了。那两人说完之后对他又补了一枪，他命大，当天出门的时候把装子弹和火药的挎包斜背在身上，皮带扣正好在背心的位置，外面再套了一件外套，第二枪穿过外套，正中皮带扣，没对他造成致命伤，那两人以为他死了，便又去追踪那几个穿兽皮的人了。他等两人走远了，这才逃回了家。”
陈亦庸道：“如此看来，我族当中有一部分人逃出来了，茱蒂小姐，能否劳烦你领我去一趟那人的家，我想拜托他带我去看一下他出事的位置，我想一定能发现一些线索！”
茱蒂微笑道：“我怕他所说不实，已让他带我去过一次了，就在东城门外的森林里，只是天色将晚，我到了之后也来不及搜寻，等明天早上天亮后，我带你直接去那里寻找线索。”
陈亦庸心中感动不已，不知说什么好，握着茱蒂的手不停摇晃，语无伦次道：“茱蒂小姐，你们对我这样好！瓦妮莎也是，你也是，夫人也是！我、我该怎么报答你们呢？”
瓦妮莎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怎么报答？要不然陈亦庸你把我姐姐娶了吧？”
陈亦庸一愣，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怔怔地看了看瓦妮莎，又看看茱蒂。后者满脸红晕，啐了妹妹一口，轻轻骂道：“你胡说什么？”
瓦妮莎突然大喝一声：“小色鬼！还不放开我姐姐的手，你想要抓到什么时候！”
陈亦庸悚然而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茱蒂的素手没放。陈亦庸脸一红，赶紧松手，赔礼道：“茱蒂小姐，对、对不起！我猛然间听到族人的消息，情难自禁，有些、有些忘形无礼了，请小姐千万勿怪，千万勿怪！”
茱蒂红着脸道：“小灰你多虑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我能理解的。”
瓦妮莎狠狠瞪了陈亦庸一眼，讽刺道：“情难自禁？恐怕是色难自禁吧！梦中的时候就对我动手动脚，现在又对我姐姐动手动脚，明明娶了妻子，还对神鸟族那个小阿敏念念不忘，你啊，分明就是个厚颜无耻的小色鬼！”
陈亦庸被瓦妮莎骂得满脸通红，想要分辨又自觉理亏，只得闭口不言。格雷格夫人坐在一旁，看看陈亦庸，又看看瓦妮莎，捂着嘴嘻嘻直笑。
茱蒂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瓦妮莎额头：“你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多话！再胡说八道，明天我们不带你出去了，让你一个人呆在家！”
不知为何，瓦妮莎心中憋了一股无名业火，听闻此语，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哼！不去就不去，谁稀罕！”
话一出口少女就后悔了，她实在很想跟着陈亦庸和姐姐一起出去——在森林里寻找某些蛛丝马迹、跟未知的敌人斗智斗勇、像英雄一样解救危难之中的弱者，还能帮到陈亦庸，这种事情随便一想就好玩得不得了啊！这种机会她根本就稀罕得要命啊！然而话已出口无法挽回了。二小姐心中暗自不忿：小色鬼气我，姐姐也跟着气我，真是把我气糊涂了，怎生想个说辞把这话圆回来呢？
少女正想着，茱蒂已道：“好！那就我和陈亦庸两个人去吧，你留在家里看家。”
少女顿时急了，撒娇道：“姐——”
陈亦庸接着道：“这样最好！瓦妮莎，你就呆在家里等我们消息好了，如果发现了什么线索，需要帮忙的话我们再回来找你。”
陈亦庸说的自是真心话，强敌当前，他实在不想瓦妮莎跟着自己去冒险，却不知少女早已气得七窍生烟，若眼神能吃人，陈亦庸已被二小姐生吞活剥好几回了。
瓦妮莎冲冲怒道：“好！不去就不去！谁稀罕！你自己跟着姐姐去吧，可别死在城外面了！”一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夫人笑嘻嘻地提醒道：“喂！你要去哪？马上要吃晚饭了！”
少女大声道：“不吃！不吃！谁稀罕吃！”
第二天少女果然没跟着陈亦庸和茱蒂二人。
二人骑马出了城，沿着东边的大道往前疾驰，大道延伸进入森林之中，道路渐窄，两边林中树木稠密，杂草丛生。此时是清晨时分，太阳尚未升起，密林遮挡之下，道路幽暗静谧，只有两匹马奔行时踏踏踏的蹄声远远传开。
陈亦庸心情激动，迫切想要找到族人留下的线索，挥舞着鞭子，将骏马催得风驰电掣一般。茱蒂紧紧随在一边，与陈亦庸相隔不到一个马头的距离。
突然之间，地面上泥土崩飞，一条绳索从地下弹起，拦在了马腿前！
绊马索！
陈亦庸大惊，高声喝道：“小心！”
想要勒马已然不及，两匹马奔行正速，被绳子一绊，双双向前栽了出去。陈亦庸双手一按马背，身子离鞍而起，在空中一个翻滚，转过身子，俯身落在了六七步外，巨大的惯性推动下双脚又往后滑了两三米。
“轰”地一声，两匹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砸得尘土飞扬，顿时骨断筋折，一阵惨嘶。
陈亦庸转头去看茱蒂，后者也已轻飘飘跳到了地上。
二人各自抽刀剑在手，陈亦庸高声喊喝：“什么人！出来！”
“唰唰唰——”路两边的树背后、草丛里应声站起来二十多人，全都手持着长柄火枪，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陈亦庸暗叫不好，他知道火枪的威力，在这样的距离下，被如此多的火枪包围，两人已避无可避，只要对方一声令下开火，二人就会被射成筛子。当此绝境，陈亦庸身上寒毛倒竖，全身绷紧如炸了刺的野猫，他一伸手将茱蒂护在了身后。其实前后左右都是火枪，即便他用身体帮茱蒂挡住了前面的火枪，左、右、后三方的威胁依然存在，这样的动作也不过能起到一点安慰的作用，他只希望这能让茱蒂不至过于害怕。
他扫了一眼这些手持火枪的敌人，脸上倏然变色，心脏刹那间几乎停跳，手中的长剑也差点掉在了地上。
只因，这些敌人，全都不是人类！
野兽自然是不会使用绊马索和火枪的，这些敌人也不是野兽。
他们竟是一群保持着人形、却有着各种奇怪动物器官或肢体的、半人半兽的怪物！
当前一人，长着一双毛茸茸的手臂，那手臂怎么看都像是从猩猩身上割下来，然后硬粘在了人的身体上，凑成了一个完整四肢的人。
旁边那人双臂完好，两条腿的关节却诡异地向背后扭曲着，他没有穿鞋，从裤管下面露出的哪里是人脚，分明是两个羊蹄！看来他的两条腿已被换成了羊腿。
再旁边那个，四肢完好，整张脸却从中间横着断开，上面一半是正常的人的额头、眉毛、眼睛和半截鼻子，下面一半则是一张向外突出的毛茸茸的狗嘴！獠牙露在外面，涎水一滴滴淌下，看着十分得狰狞可怖！
第四个看似全身完好，但两只眼睛却不似人目，陈亦庸定睛细看，却是一双横瞳的山羊眼！
第五个背后长了一双鹰翅膀，不住地呼扇。
第六个右臂上伸出七八根章鱼的腕足，紧紧缠绕在长枪上。
第七个额头上长着一对弯弯的尖锐牛角。
第八个
第九个
陈亦庸每看一个“人”，心脏都是一阵剧烈地跳动，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瞬间湿透了全身的衣物，胃中一阵阵痉挛，他强忍着不把隔夜饭吐出来。
他右手紧紧握着长剑，左手握拳，手指甲刺进了掌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将心中的不适感强压了下去。
“你们——是些什么东西？”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慢慢道。他极力控制着声音的稳定，以免被这些怪物从中听出了自己的恐惧。
羊腿人站了出来，用一种刺耳的尖嗓音道：“我只说三遍，第一遍：你们两个，放下武器！乖乖地跟我们走，否则我们一起开枪，让你们死无全尸！”
这怪物说话时声音如同机械一样没有半点波动，听起来就像是他故意将整段话拆成了一个一个的字，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像吐豆子一样匀速地吐了出来，这段杀气腾腾的话被他念得呆板而冰冷，闻之令人毛骨悚然。他说话时，脸上表情也一直是木然僵硬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如同僵尸。
陈亦庸环顾一周，这二十几个人几乎全是这种僵尸一样木然僵硬的神情。
他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再次深吸一口气，陈亦庸厉声道：“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在此伏击我二人，意欲何为？”
羊腿人道：“我只说三遍，第二遍：你们两个，放下武器！乖乖地跟我们走，否则我们一起开枪，让你们死无全尸！”
一样的内容，一样的吐豆子似的说话，一样的木然僵硬的表情。
陈亦庸紧盯着眼前的敌人，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的茱蒂。
茱蒂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陈亦庸知道她已经被吓得呆住了，没有惊叫出来恐怕已经是她最大的克制力了。
是自己连累了她。
陈亦庸心中十分愧疚，片刻间已经有了决定——即便自己死在这里，也绝对不能让这位高贵的圣女落入这些半人半兽的怪物手中！
他左手揽在了茱蒂的腰间，右手长剑一横，面孔扭曲，变得凶狠而狰狞！
既然逃不掉，那就拼命吧！
“我只说三遍，第三遍：你们两个，放下”羊腿人机械地说。
“我去你妈的！”
陈亦庸从牙缝中骂出了这句话。随后，他将全身力量集中到了左臂。
迈步、转身、挥送。
茱蒂的身影被巨大的力量抛飞在了空中，远远地落向包围圈之外。
“走啊——”
陈亦庸大喊，借着推力，身体向反方向倒了下去，后背尚未沾地，腰一扭，已往路边滚了开去。
“砰——”火枪响了，二十几把火枪几乎同时开枪，二十几声铮鸣拖出了一个长长的闷音。
这些怪物的反应速度一如他们的表情和声音那样木讷僵硬。所有人同时慢了一拍，二十几把火枪的子弹，同时打在了陈亦庸本应倒地的位置。
火枪的装弹速度陈亦庸早已了然于胸，最少需要一分钟！
机会！！！
陈亦庸翻滚之中右手挥出，剑光一闪，抹过了四条小腿。两个人“窟通”、“窟通”栽倒在地，断腿之处鲜血喷洒，迅速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两人大声哀嚎起来。
至少他们的哀嚎声，是能听出痛苦的。陈亦庸心想。
不知为何，这样的哀嚎让他觉得有些亢奋，他发现自己对鲜血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
他迅速翻身站起，正要挥出第二剑，结果两人的性命，剩下的围着的人已经整齐划一地扔掉了长枪，然后各自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