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没有……”伍牧连连摇头否认，不好意思地笑了。

“有也没事，差不多都是这些内容。”林晓婉并不在意问题的结果，继续追问，“但即便你看到了这些，你又能做什么？”

“但是……”伍牧思索片刻，林晓婉说的不无道理，但他似乎有某种心结。

“即便是刷礼物，可能也只是加个微信，但那也是主播背后的团队在经营。绝大多数人跟你一样，只是看个热闹。”林晓婉也知道伍牧的顾忌，于是又说：“我能想到的，有个词叫‘视奸’，不知道准不准确，可能你是对这个比较在意。其实不瞒你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适应，即便只是对着一颗摄像头，我也放不开。但后来我渐渐发现，主播只是一个职业，和外卖、快递一样，而想做好直播，就必须要放得开，这是其一；其二，也是因为你们喜欢看，我们才会播，这叫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才能发展到现在；其三，不可否认，跳舞的时候，穿的衣服是少了点儿，但转念一想，那些健身房健身的，游泳馆游泳的，给内衣拍广告的，甚至有时候夏天的日常穿搭，穿的也并不比主播多到哪儿去，你说呢？其四，现在的直播平台，正规的直播平台，都有一套规定，就算你想露什么来吸引眼球，平台立马就给你封了，他们也是有监管责任的，也就是说，能播出来的东西，都在允许范围之内；最后，直播赚钱啊！你说像我这种人，什么也不会，在外面能做什么？随便找个有钱人嫁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没有个人的经济基础，是不自由的，作为男人你应该明白。而直播呢，只要在镜头前笑一笑，跳一跳，就有钱，何乐而不为呢？以后我们在一起，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如果真不直播了，估计以后也没底气再到这种地方来了。”

林晓婉先是抬头环顾整间店铺，然后视线落在伍牧脸上，最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能跟我提出这个，我很高兴，在我看来是因为你在乎我。但请想一想我刚才说的几点，也请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另外，我刚才主动让你去接我，还不能表明我的心意吗？再说了，有我这么美的主播做女朋友，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伍牧噘着嘴，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晓婉，最后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林晓婉问道。

“没什么，”伍牧回答道，“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当然很知足啦，到时候下班告诉我，我开车去接你。”

“啊，你有车？”林晓婉似乎有些惊讶。

“你不知道吗？”伍牧细细思索着，确认彼此并未分享这种信息，于是疑惑道，“你不知道，那你还叫我去接你？”

“没车就不能接啦？公交、地铁、出租车，哪样不能把你送到目的地？”林晓婉又饶有兴趣地问另一个问题：“诶，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问过你，你现在在哪一行？是做什么的？”

“现在……算是无业游民吧，”伍牧叹气道，“以前是拳击教练，跟人合伙搞了个场子，拳击、攀岩、射箭那些玩意儿，但后来挣不到钱就没做了，现在在搞短视频，教人健身，我负责出境指导，室友负责拍摄剪辑，有一些粉丝，但效果不是太理想，目前各拳击馆又还没完全恢复，就只能接着拍视频了。”

“哦……”林晓婉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短视频也可以啊，现在也很火。”

“短视频是火，但我们不火呀，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难搞。”伍牧说着直摇头。

“这毕竟也是条路子，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坚持做下去呗。”林晓婉温柔地安慰道。

“嗯，也只能这样了。”伍牧无奈地耸了耸肩。

此时，林晓婉看了看手机，正抿着嘴思索着什么，这一幕恰好被伍牧看在了眼里。于是他关心道：“怎么了？有事吗？”

“没什么事，”林晓婉淡淡地回答，“因为晚上直播，一般下午我都会休息一会儿，要不然直播的时候没精神，我看差不多该到休息的时间了。”

“那就回去呗。”伍牧倒是痛快。

“这些天好不容易出来，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林晓婉丝毫不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

伍牧听到这话，无限感慨，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林晓婉，道：“我可不希望在你的世界一日游！”

这话令林晓婉大为不解。

于是他解释道：“既然你说今天是我们的第零个恋爱纪念日，那么到下一个纪念日，我们还有365天的时间，再下一个是73天，未来的日子很漫长，我希望年年月月、朝朝暮暮都在你的世界里。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我一定会回想刚才你这句话。同样，我希望到时候，你也不要忘了这句话。”最后，他长叹一声，似乎颇有感受，“放心吧，别的我没有，陪你的时间有的是！”

二人饱含深情地相视一笑。

转眼间，便到了直播的时间。

在开往直播间的公交车上，林晓婉坐在靠窗的位置，沐浴着温暖的夕阳。她歪着头靠在窗户上，一边回想之前伍牧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久违的轻松愉悦涌上心头，她终于能像往常一样去上班。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惊恐、悲痛、伤心、失落，仿佛是一场梦，这场梦也被一场感冒惊醒。万幸的是，这梦起于悲苦，终于酣甜。

不一会儿，林晓婉哼着歌儿来到直播间，刚放下包，文星北就出现在门口。

“耶？来了？”只见他双手交抱在胸，单肩倚靠门框，微笑着问道，“都还好吧？”

“还行……”见文星北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门调试设备的打算，林晓婉疑惑道：“快进来调试啊，在那儿傻站着干嘛？”

“唉……”文星北叹了口气，仍是站着不动，“上班也这么积极，干嘛不在家多休息休息！”

“唉……”林晓婉也双手交抱，学着他叹气道，“小婉命苦哇，要挣钱生活，哪儿敢耽误哇！”

“切！”文星北佯装不屑，对她说：“你请假前那天，光那一晚的礼物，恐怕就不少吧？”

“你怎么知道？”林晓婉已经坐上自己的位置，正准备化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记不记得‘左陵王’？”文星北提示道。

林晓婉只当他当时也在看自己的直播，一时记住了送礼物的人，所以并没有多想，也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只是面露疑惑地看着他。

文星北继续说：“其实那是左总，还是我帮他刷的礼物呢！还有‘大飞哥’是不是？零零散散也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啊，你就别在这里哭穷了！真正要挣钱，要生活的，是我这种人！现在就连病毒都可怜我，不让我放假，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选打工人’！”

“真的是他呀！我当时看到这个id，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只是当时确实有事……”林晓婉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说……我现在要不要去当面谢谢他？”

“谢什么呀！直播间不都谢过了吗？难道每个送礼物的人都去当面谢一遍？不可能嘛！”文星北微微摇头，然后又幸灾乐祸似的，笑道：“就算你想去谢，估计也没这个机会了！”

“啊？”林晓婉睁大眼睛望着他，“什么意思？”

“这几天一直都没看到他，我原本以为他也中招了，但昨天我听陈总说，他好像犯了什么事，跑了，警察都找到这里来了！”

林晓婉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说：“他能犯什么事？整天游手好闲的。”

“不知道。”文星北轻轻耸肩回答。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林晓婉见文星北依然站在门口，纹丝不动，有些不耐烦：“啧！还站着干嘛？我这妆都化好了，快快快，赶紧调试，我好开播。”

听到这话，文星北才挪动身子，缓缓进来，似乎心不甘情不愿。

“怎么？”林晓婉看着他这样子，问道，“你好像很不情愿我来开播啊！”

“不不不……”文星北的动作立刻快了起来，边调试边自言自语地说，“我当然希望你来，只是比起直播，我更希望你能休息好。”

“放心！休息好了！”听到这话，林晓婉只是淡淡地说，“你要相信我，吾爱直播，吾更爱自己。”

就在这时，公司合伙人之一的陈鑫出现在门口，对房间中的他们说：“小婉，你们两个也出来一下，说点事儿。”

林晓婉和文星北对看一眼，不知所为何事，各自放下手中的工作，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