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马猴之死（二）（1 / 1）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生吃人肉吗？”马猴所答非所问，但又好像说出了标准答案。

“听说吃人肉就会上瘾，早晚会被朊病毒侵蚀大脑，患上库鲁病，脑组织萎缩，全身瘫痪，大小便失禁，最后挂掉。”而马猴是那种瘾头最大的人。

马猴嘿嘿嘿的笑：“但饿死与一块肉摆在面前，没有多少人保持理性不去选择后者。尤其是这个绝望的世界，要么放弃理性，要么放弃生命。”

“所以你吃人肉，也是迫不得已的，有你的理由对吗？你放弃了理性，所以才能活到了现在。”

“我和你不一样，我很小就被送到感染区，也许我就是在感染区出生的，但那时太小，不记得了，也没人告诉我。我第一次吃人肉是在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居住的定居点被一群异变者围攻，所有人都死了。我和我的母亲被压在一座建筑物的屋顶废墟下面，母亲没过多久就死了，我一直坚持到救援队到来，那些人看到我母亲的白骨都吓坏了，还看见嘴角沾满血肉的我，后来我被带回他们的定居点，我被那里的孩子当做怪物，排挤我，用石头丢我，因为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我是靠吃母亲的肉，喝母亲的血活下来的。但我明明记得母亲血肉的是被一群大老鼠啃光的。那时我一边哭一边杀死那些老鼠，拼命保护母亲，但它们总是不知道从那个缝隙钻进来，防不胜防，偷走母亲的血肉。我见一只杀一只，期待有一天把它们杀光，但根本没用，它们跟我们人类不一样，是永远都杀不光的。后来我饿坏了，就吃了老鼠的尸体，我恨它们，连它们的骨头都嚼碎咽了。我明明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母亲，还为自己母亲报了仇，但没人相信我，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们是丑陋的，所以他们相信别人也和他们一样内心扭曲丑陋。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我吃了老鼠，不就等于是我间接吃了我的母亲吗？所以我就喜欢上了生吃人肉。”

“真的是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呢。”晨星露出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表情。

“聪明，这故事当然是假的，感染区里的定居点被毁掉，怎么可能会有救援队呢？”

“所以真实情况是什么？”

“当年，我和我母亲随感染者车队从安全区前往安置点时，车队遇到了人类强盗的伏击，但是那些收割者不管我们，它们只负责阻挡异变者，不会在乎人类之间的争斗。车队的食物都被那些强盗抢走了。我们忍饥挨饿了几天，然后开始什么都吃，草根树皮，皮带鞋子，最后是易子而食，但是我母亲不愿意把我交出去。她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给我吃。母爱太伟大了，不是吗？但我知道她那样做很快就因为流血虚弱而死，所以我不吃，她就强塞给我吃，然后你猜怎么着？她的肉被人抢走了！哈哈哈哈哈哈，那人饿疯了，我去拼命拉扯、撕咬那个人，想把母亲的肉抢回来，但对方已经不是人了，甚至连野兽都算不上，只配得上叫做饿鬼，你知道吗，六道轮回把饿鬼道单独列出来，列在畜生道和地狱道之间，饥饿可以把人变得畜生不如，只有虚无缥缈的地狱才比饥饿更加恐怖。那个人一边殴打我，一边吃我母亲的肉，差点就把自己噎死了。等我发现自己从殴打的昏迷中醒过来，抢我母亲的肉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但让我感到兴奋的是，我的嘴里竟然有一块从他腿上咬下来的肉！我一边哭一边嚼，搞不清是因为没能夺回母亲的肉而哭，还是因为终于吃到肉而哭。母亲最后还是死了，也许是饿死的，也许是伤口感染，不过那时已经到了定居点，获得了食物，那群人假惺惺的把我母亲的尸体埋了，吃我母亲肉的人还给我哭着道歉。但我后来还是杀了他，然后离开了那个定居点。”

晨星依旧冷冷的盯着马猴。

“好吧。”马猴摆摆手，“那也是假的。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有一天我从昏迷中苏醒，发现我蜷缩在一个异变者的肚子里。而在那之前的记忆完全没有了。说实话，那种感觉其实还不错，很暖和，很有安全感，就像回到母亲的子宫里，虽然没有羊水，也确实有点憋闷。为了从那个异变者的肚子里出来——毕竟我那时还是个小孩子嘛——只能用嘴一点点咬，吃异变者的血和肉，过了很久才从他的肚子里出来。不过也喂饱了自己，而且染上了生吃人肉的瘾。”

“够了！”晨星愤怒地说，“你拖延时间的目的是什么？等你的帮手来吗？以你的性子会和其他的村民联手来制服我吗？”

马猴摇了摇头：“我只是把我记忆里的几个片段告诉你，不确定哪个才是我开始吃人肉的原因。我只记得在与强哥相遇前，就是个不断在定居点间流浪，捡尸体吃的臭小鬼。”

“你想为强哥报仇吗？把我也变成一具尸体，然后吃掉。”

“不，我不想。我对你感兴趣，是因为我不把你变成尸体，也可以吃掉你。这就是我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他们总是想等你变异后再吃，即天真又可笑。反正你的肉吃下去又可以长出来，为什么要等？就连强哥也是这么想，都是一群笨蛋！”

“你觉得你可以独自一个人抓住我吗？”

“不，我只想跟你做一笔交易，我只想要你的一条手臂或一截大腿，它应该也可以不断地生长出新的肉来吧？吃掉又可以长出来，瞧，我这么瘦也不需要多少食物，这样就够了，我是一个多么容易满足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