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较量（1 / 1）

与晨星发生口角后，直到第二天早上，徐真真都没有再跟晨星说话。她躲在自己的帐篷里，一直到寸头中年男子在帐篷外告诉她，队伍还有二十分钟出发，她才从帐篷里出来，匆匆洗洗簌。晨星看到徐真真的眼睛是肿的，知道她昨晚哭过。虽然晨星很想再问一下“受洗者”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对方是不会回答的。他也感觉到了队伍中不安的气氛明显比昨晚强烈，甚至听到有人一边把视线瞥向他，一边议论：“那家伙说‘受洗者’不存在！”

晨星猜测，受洗者大概和病毒免疫有关，但他更怀疑那是安全区的世界政府用来安扶安全区居民的一个骗局。按照晨星以前学到的相关知识，一般的致命性病毒虽然会杀死人类，但病毒自身想要生存下去，就不能让宿主被感染后随随便便就立刻死掉。致命速度越快的病毒就越快因为宿主的快速死亡导致传播链断掉而被自然淘汰，因此病毒总会努力向与宿主长期共存的方向进化。所以大多数流行的病毒都是潜伏期长，缓慢吞噬宿主生命力的，极少部分病毒甚至会幸运的进化成非致病性病毒，长期在人群中传播，在下一次偶然变异前都不会导致宿主生病。然而病毒终究是没有智慧的，所以它们的进化是随机的。而作为宿主的人类又必须通过各种手段去消灭这些导致死亡的病毒，其中一些错误的手段——比如滥用抗生素——会导致病毒不得不向无法控制的方向进化。双重作用下病毒的随机性进化导致了旧世界会间歇性的出现病毒大爆发。旧世界的人类与病毒你进我退的斗争持续了数千年，甚至有些文明在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之前就和病毒同归于尽了。

然而“神之脚掌”带来的“祝福”病毒却完全不同。这种病毒病没有杀死宿主，而是让宿主变异成更强大更有生存竞争力的“异变者”。病毒通过让宿主进化的方式完成了自身与宿主的共生共存，因此不存在自然传播阻断传播链的可能。甚至有许多人认为，“祝福”其实是某种带有“善意”的外星生命，来到地球是为了与人类共存。但人类自身的嗜血和对异类的排斥心理，造成了异变者和普通人类互相厮杀，甚至互为食物。就像原始人会把不同部落的人类当作食物来源一样。

理论上，自然环境中，人类通过进化过程筛选出具有免疫“祝福”病毒基因的人概率极低，就算有，或者他们会被感染区恶劣的生存环境快速淘汰掉，或者他们会出生在某个长期受到“收割者”和“狩猎者小队”保护的安置点。

但各个安置点之间还是有信息交流的——受益于安全区发射的通信卫星，因此如果真的诞生了能够免疫“祝福”病毒的人——就连安全区都人尽皆知——安定村的居民肯定不可能一无所知。

那么“受洗者”还会有其它解释吗？晨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祝福”的秘密太多，晨星自己既是受害者也是受益者——他是不死的！

车队遵从“收割者”的指挥准点出发，但前进速度不快。因为车辆不够所有人乘坐，能上车的只有病人、残疾人、老人和儿童，其余大部分人只能步行。晨星觉得这是世界政府担心有可使用的车辆被截留在感染区，让更多的感染区居民使用这些车辆频繁接近隔离墙。所以这些车辆把人送到安置点后应该会由自动驾驶系统送回安全区，除非真的有人暴力截停。当初晨星来感染区也是这样。

车队中，所有人都故意与晨星保持距离，仿佛他就是现实的化身。强哥并没有出现在车队正前方，而是从侧方出现，高举着双手，看上去有些狼狈，脸上带着庆幸和喜悦，仿佛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迷失方向，饥肠辘辘，绝望中找到一条大路，大路上还有一支满载救命物资和善意大方的商队。

强哥理所当然地加入车队，并且面带疑惑的受到所有人的排斥，最后“自然而然”的和晨星并肩而行。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流。

时间接近中午，晨星仿佛有些疲惫，慢慢的从车队靠前的位置落到中后方。强哥始终在他身边，保持着一个疲惫旅人的伪装。

晨星忽然感觉身边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立刻扭头，看见徐真真忧伤的双眸。

“我想，也许……”徐真真怯生生地说，“也许你们对‘受洗者’的称呼跟我们不一样。”她的手指向旁边一个收割者，“就像你称呼它们‘收割者’。跟我们的叫法就不一样”

“嗯，有这种可能。”晨星漫不经心的回答，视线回落到路面上。

“‘受洗者’就是…”徐真真咬着嘴唇，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讲出来，一旦讲出来说不定就会彻底将希望扼杀，“就是……有些人被‘祝福’病毒感染后……”

车队前方传来轰然巨响，徐真真和许多人都抬起头，正好看见最前面的一台负责探路的重型履带式”收割者“被掀到空中。翻转着砸向车队中间。就在徐真真前方十几米远。那里的人们惊叫着四下逃散。

一辆载着二十来个孩子的客车被”收割者”砸瘪。他们的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收割者安然无恙，正试图通过巨大有力的机械臂支撑着自己翻身爬起来，毫不在乎进一步把身下的客车碾平。

徐真真捂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目光飘忽，似乎在寻求保护，却忽然发现身边的晨星不见了。她扭过头，目瞪口呆的看见晨星正骑在刚才加入车队的那个大汉身上，一手扳着大汉的头，一手中抓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军用匕首，而那个大汉的脖子正不停的涌出混杂无数气泡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