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山上观战（1 / 1）

这个地方远比太叔京想象的危险，根本不能藏，而且视野都被树叶遮住，真要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再射一箭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决定不再多待，看准了一个高处便在树上窜了出去，只见一道黑影在树干上穿行，他身形灵敏，一息之间能窜数丈，等底下的两军士兵察觉过来，人早已走远，太叔京认为在这种地方搓手搓脚没有任何意义，迅速离开战区就是最好的潜行。

可这些家伙个个杀红了眼，手上武器各式各样，长戟短斧，也不管能不能刺中，直接往上一通乱戳，太叔京顿感脚下一片寒锋，往下一看，两军士兵居然都停了手，反而合作要把他从树上砍下来，登时窜得更急。

见戳砍不及，越兵便张弓搭箭，燕军更是悍勇，手斧标枪纷纷飞来，太叔京心里有些发寒，只一个分神，踏慢了半步，竟真有手斧扔到了背后，重重砸在剑匣上。

那手斧砸得太叔京身子一歪，险些栽下树去，一众刀枪剑戟当即迎面而来，幸而他已是练成了玉鼎明心，很快恢复冷静，顺手拔出震灼，紫芒闪过，只听“铮！”一声，树下两军士兵都是一愣，捅上去的刀枪竟被他一剑全数削断！

太叔京心下大惊，不敢停留，一道灼息运起，蹬在树上，身子继而弹射而出，瞬息便没了身影。

他虽然突围而出，仍是不时回头张望，心有余悸，耳中听得四周的厮杀声稀疏渐远，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也不敢停留，一路往左近小山上奔去。

想到刚才那一片刀光，纵是自己练得铁骨之身和玉鼎明心，太叔京还是冒了身冷汗，他根本不知道这些杀红了眼的士兵为什么居然会在围杀自己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只感觉到一群人那敌意明显压过来的杀意，与以往剑鬼和雪燎原的感觉完全不同。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理解，太叔京在树上窜动早就惊动了下面的散兵，有这种身手按常规来说不是将领也是密探，偏偏又非燕非越，于是两头受戮，若非玉鼎明心稳了心神，其实那一刻就是真栽下去也不奇怪，更不要提什么运功抵御，他可没自信在一片刀枪中还能活命，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太叔京一路奔到战场左边的小山上，这山不高不矮，山顶是个光秃秃的碎石崖壁，后面有一个小山洞可以藏身，崖边是个观战的好地方。

一眼望去，山下数万大军对垒并列，喊声震天，南越阵中箭飞，如蝗似雨一般朝北燕军中射去，北燕前军见状，各自举起一块巨盾抬过头顶，只见黑压压一片，密不透风，蝗箭射入阵中便如消失了一般。

待越军箭雨落尽，燕军随即丢掉盾牌，各持手斧战锤，兵甲皆黑，又听得阵中一人高声大喝，一片黑潮登时涌如洪流，纷纷响应，直冲越军阵线，那越国前军堪堪抵住，后军再发一轮齐射，燕军也不做什么遮挡闪避的动作，只顾厮杀，那箭雨盖头而下，前排厮杀的两军将士躲闪不及，眼见被尽数射死，余下幸而未死的又再厮杀到一起。

一时间血流大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浓烈的杀戮气息连雪燎原都有触动，它毛发微炸，露出了獠牙似要下山参战一起杀个痛快。

太叔京发现了肩上的雪燎原有些异样，瞥了它一眼，瞳孔已经凝成一竖，便轻轻将它捧在手中温柔抚摸来安抚，手心里的雪燎原仍然是身子有些抖动的，可见这种环境的影响有多么强烈，就连雪燎原这种灵兽都被杀意感染。

看着手里的雪燎原，太叔京想起太奶奶那时候说的“焉知有一天不会邪胜于灵，突然反扑？”真是高瞻远瞩，否则恐怕还到不了这里雪燎原就会和自己打起来，一旦暴露就算是通幽期的妖异也敌不过千军万马的围杀，甚至还可能酿成大祸，在他看来这种环境其实很容易滋养妖异，人类的愤怒，惧意，血腥，生命，可以说全部都在这一块土地上聚集。

再次抬眼看向战场，太叔京惊奇地发现方才那一轮箭雨反而还是越军死伤更多，那些被射翻的北燕人居然一个个站了起来，把剩余的越军砍成了肉酱。

“这北燕人是什么做的？不会痛吗？”太叔京惊然自语，因为就连有些缺胳膊断腿的都是如此，毫无退意。

太叔京这么远看去都不免有些骇然，更别提此刻面对他们的越军，这简直不是敌军，而是一个个恶鬼，嘶吼着要把自己抽筋扒皮，再加上后面友军还在不断掼射，前排的越军士气近乎崩溃，第二排看着前军这幅惨状，心知等他们倒了接下来就是轮到自己，惧意如浪般层层迭进。

要说越军就这么全军崩溃倒不至于，前列接战后军掼射是最常规的战法，此处的越军起码与燕军相当，就算是个几万头猪，要一夕之间兵败如山也得咬死几个蛮子再说。

越军第一排尽灭，而后第二阵迎上，军阵有序，待第二阵再上时，前线的形势再度扭转，很快，力尽的北燕士兵各自寡不敌众被斩成肉泥，两军又恢复了一开始前的阵势，只是战场中多了无数尸首，一片猩红。

太叔京摇头叹息，只是这么一阵，并没有什么结果，双方无进无退，就死了上千的人命，在战争中人命就是如此轻贱？

这才想到去身后山洞里查探一二，那山洞不大，总不过几丈长宽，看了这么一场厮杀之后他也没什么意头再看下去，寻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安抚着手心里的雪燎原。

太叔京之前在山下于刀锋中穿越突围，还很奇怪为什么那些士兵个个如此凶悍，换成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不会往高在树上的人捅刀子，可他们会。

今天亲眼见到了数万人的战场才明白，这些零散的士兵会这么做再正常不过了，这种杀戮狂战的气息足以让大部分人失去理智，而这还不仅仅是战斗，多半还伴随着功勋，荣誉，财富，女人，乃至最基本的生存欲望都会成为放大这杀意的最佳养料，相比之前那根本不算什么，小儿科而已。

这战争景象给太叔京带来的也不全是震撼和恐惧，起码在理解了这些之后下次再遇到两军士兵是不会再像先前那样惊慌失措，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