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巧若拙(1 / 2)
深夜,剑湖厅外碧水接天,明月高悬,天边的星河仿若都沉在湖底一般,太叔德跪在太叔族列祖列宗牌位之前焚香叩拜,低声祈祷。
“京儿此番前往神陆也不知凶险如何,不肖子孙太叔德谨拜列位先祖,望列位先祖在天之灵护他周全,重振我太叔家声名。”
此时一阵香风自湖上泛起,吹进了厅内,太叔德抬头一看,是圜穹不知何时进了厅来,她身着裙裳,长发飞拂,亭亭站在太叔家牌位前凝视,若有所思,良久不言。
太叔德愣愣看了一会儿,小心问道:“前辈深夜来自所为何事?”
圜穹也不转身,只是淡淡道:“难道此地我来不得?”
太叔德听她说话,声音冰冷,不免有些发颤,连道:“晚辈不敢,只是前辈数十年亦不曾来剑湖厅一步,故有此问。”
圜穹转过身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太叔德,问道:“阿德,我原以为你鲁钝不堪,自她死后又终日饮酒,没想到竟是粗中有细,谷中一切尽在你眼底。”
太叔德微微摇头笑道:“便不为自己,也还有个毛头小子,终不能让她在天上不安心。”
圜穹便笑了笑:“所以你深夜来此是不放心那小子去神陆,求列祖列祖保佑么?”
“是,也不是。”
“喔?”圜穹有点好奇:“什么叫是,也不是?”
太叔德缓缓道:“晚辈是来此求列祖列祖保佑,让他只身在外闯出一番名头,却不是求他碌碌无为,苟且留得一条残命回来。”
圜穹凝视着太叔德,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这就奇了,两年前你不是拼了命要去山外寻他,怕他丢了性命?怎么如今却变了?”
“只因今日看到京儿博虎,是他的那份热血豪情打动了我。”太叔德顿了顿,续道:“我反思己过,终不能让他和我一般,浑浑噩噩躲在山里苟且偷生,遗憾度日。”
圜穹看了一会儿,他不是说假话,又转身看向排位上太叔俊的名字,喃喃道:“到底是你的血脉,终究是没冷了骨子里的血气。”
“所以,前辈深夜来此,应是有要事吩咐吧?”
圜穹再次回身,却见太叔德破天荒地在自己面前站了起来:“喔?你为何不跪了?”
太叔德洒然笑道:“我早知前辈恐怕是先祖遗下的剑灵,有赖前辈在我饮酒逃避之时照顾那小子,故而礼敬有加,如今他也要自己出去闯了,不妨坦诚,跪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圜穹愣了一下。
她倒是真的没有料到会被一个看似蠢笨的酒鬼看穿身份,然后还利用了一把,不过她倒也不生气,不如说反而很高兴事情是这样,一个装蠢的人毕竟强过一个真蠢的人太多,那个人的后代也不该是个窝囊废。
“那你不问老身为何会留到今日?”
太叔德摇头:“晚辈只想问,前辈有何事需要晚辈代传。”
“老身又看错了,你不是粗中有细,而是大巧若拙。”圜穹颔首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必和那小子费口舌了。”
太叔德便行了个晚辈礼:“谨听前辈教诲。”
只见圜穹挥手一扬,有一束毫光自袖口飞出,点在了震灼剑里,顿时剑光起伏,忽明忽暗,忽青忽紫,最后融成了一色,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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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到了再次出山的日子,太叔京满怀对新天地的向往,早早便起身把震灼从剑匣中取出自个儿坐在床前珍惜地擦拭着。
看见震灼的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种久违的光亮,这几年为了修炼千钰诀每天面对的只有废铁,兵刃,农具,而且大半都是面对废铁,一开始的时候那是不知道炼废多少,这其中的枯燥无味不是常人能知,自然没有时间把玩震灼。
雪燎原一开始没认出这愚蠢的人类在干嘛,跳到肩上瞅了半天才发现这他喵的不是当年差点把自己脚砍瘸的那把剑么!?
“嗷!”
太叔京看了看它恶狠狠的眼神,当即会意,便道:“你还真别看它不顺眼,要按跟着我的年头说,呃,好像也没比你长多久,再说当年如果没有这把剑我怕是早被烧死了,你哪儿有今天?”
在太叔京心里一直很奇怪当年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用那副‘白虎过山图’加上灵水灼息和震灼剑光,还有夜晓灵不知下了什么药,最后的记忆就是七窍喷火整个人都要化掉的感觉,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什么衣服啊画儿都烧了个干净,身上除了震灼什么也不剩,那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就练成了玉鼎明心和现在这么强悍的肉体。
更别提雪燎原了,它跟太叔京知道的差不多,虽然是跟着圜穹修炼了两年,突破至通幽八层,可以算是进境如飞了,妖力和灵智都在无限趋近于完善,比如之前对练的时候它看似是来真的,那都是演戏给圜穹看,实际上除了最后一起对付剑气乱入,基本上都有放水,但越是这样越想不通当年为什么没有烧死太叔京,单纯的疑惑而已。
而这一点来说太叔京也差不多,千钰诀的长处在于灼息带来的爆发力和强悍的肉体,另一个重要的战斗力就是灵剑,尤其是使用自己铸造出的灵剑配合灼息运使才能发挥威力,在凡间武道叫做人剑合一,这是多少武者追求一辈子的境界,太叔京现在虽然也没有达到真正合一,但已经有了些样子,所以他徒手博虎而未用灼息也算是放水,默契使然。
然后他们俩在这个思路上达成了共识,就是因为这把剑才有今天!
在打打闹闹中准备停当以后,太叔京背上剑匣,骑上大虎,太叔德把他一路送到天绝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