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丑魁（1 / 2）

那是一张极丑的脸！

一张尖顶长额的菱形脸，年纪轻轻发际线已高到头顶，可这却不代表其“天庭饱满”，而是尽显老相。扁平的脸上，宛如被刮子推过的墙面，一马平川，没有一丝起伏。

唯一凸出来的，是塌陷鼻梁下的蒜头鼻，两个朝天的鼻孔，随时随地瞪着每个从它面前经过的人，简直要比那深陷眼眶中，无光暗淡的双眼都要有神。

双耳一高一低，轮廓不明，恍若两个毫不相干的物件随意按在了脑袋两侧。

杂乱耷拉的眉毛是“囧”状的，眼角是低垂的，嘴角同样是八字形，不笑的时候，愁眉苦脸恍若哭状，笑的时候，咬牙切齿，比哭还难看。

而就是这么一张“东拼西凑”般搭成的脸，更是长在一个形状奇特的大脑袋上。除了从正面看，像是张平面的白描外。其他每个角度看，都是奇怪的“倒锥”状。

面相“不佳”也就算了，男孩的体相更是不堪入目。

肩窄背驼，腰长腿短，四肢不齐，浑身皮薄骨细，像是一个身材比例极不平衡的劣质皮影人，头上又顶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大水缸一般。

“丑魁！”

周围众人看着小个子，心里响起了同一个声音。

下一刻村民们立刻明白了柳曾话中的意思，眼中的好奇和同情立刻被厌恶和愤怒所取代。

“还真是害人的，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害人就是害人，柳村长何必给他冠一个报仇的虚名，我们与他何仇之有？”

“贱相！你要怪就怪自己长得丑，反倒是怨恨起这世道来了？你怎么没把你自己烧死？”

“戴上帽子就能躲得掉？丑魁就是丑魁，你化成灰也是丑魁！”

“看看你这畜生模样，还想杀人？我今天先弄死你！”

“……”

言罢，站在最前端的汉子似是觉得骂还不够解气。

弯腰从雨后潮湿的地面剜了一块泥，不由分说扬起手，狠狠地砸向小个子。

“啪！”

正中面部。

“好！”

众人纷纷喝彩，然后都效仿着顺手操起一坨坨稀软的泥土砸了过去。

有人还觉得不尽兴，将手里用来打水的桶和瓢都一股脑掷了出去。

叫骂声，嘲讽声，打砸声，唾弃声，让邪望村村边炸成一锅粥。

人们全然忘了去思考事情的始末和逻辑。

而是在看到所谓“丑魁”的瞬间，立刻选择坚信柳曾的话，并转而去围攻，这于不久前真真正正救了他们命的人。

看着意料之内的场面，柳曾自然不需再解释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狂喜后，挥挥手，带着一行人押着那二人走向了邪望村的地牢。

……

“砰！”

陆凡生被人粗暴地扔在了一块坚硬发臭的石地板上。

激烈的刺痛从他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传来，他猜测，自己的骨头大概率又出现了几道裂缝。

只是他此时并没空去关心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和父亲陆文正明天是要出意外了！

地牢阴冷潮湿，却丝毫难抵他此刻内心的冷意！

他无法理解！

自己和父亲不是刚救了那些人吗？难道不是他们父子阻止了邪望村的一场无妄之灾吗？

可是为什么？现在受伤关押的却是他们父子二人！

仅仅是因为自己的长相?

从他出生起，父亲陆文正和母亲周巧念便告诉他，这个世界对他是不公平的，因为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虽然父母从未和他深聊过这方面，可偶尔从父母的交谈中，他也大概了解到一些：在鸿晓界，一个人的“命”和他的“相”是息息相关的，抛开灵力修为不说，这个世界里，人的地位高低是通过面相来划分的。

好的面相，天生富贵，福运亨通，一生顺风顺水！

大陆上高级的灵师和地位尊崇的人，大多出自于此！

坏的面相，则一生颠沛，地位卑贱，辈辈穷困相依！

万年来，面相低的苦命人，实际上已经习惯了世界的不公，大家早已无所谓。丑点就丑点，地位低点就低点，只要能活命就行。

可十年前西北区突发的妖物祸乱，改变了一切。

那年，整个西北区，毫无征兆出现大量妖物。

漠北省地处北泽国偏远的最北端，邪望村等小村更是漠北省靠北的边陲之地。

这些村落灵师极少，都以普通人为主，妖物袭村，无异于狼入羊群！

一边倒的杀戮，让当年西北区的数百村落生灵涂炭，人心惶惶！

就在此时，负责统领西北区三省之一漠北省的沧浊府，突然将妖祸万恶发生的矛头指向了“废相”。

北泽国十公之一的沧浊府府主“沧浊公”吴绝声称：是废相身上的厄运引发了妖邪的出世，而他自己研究出了一套炼化废相的方法，可将废相改成普通的凡相。废相消失后，妖邪自会退散。

在那个民不聊生的特殊时期，村民早已丧失了分辨能力。

对于当时的村民而言，沧浊府所说的话，无论对错，都是他们坠入深渊前的最后一根绳索！

于是，所有人狠狠地拽住了绳索！

人们将自身本就对废相的鄙视，连带着对妖物的憎恶以及对悲惨生活的怨恨，一齐的对着那些长相丑陋或是身体残疾的弱势废相倾泻而出。

西北区境内数百万平方公里内的上亿人，全部谨遵沧浊府的要求，纷纷开始捉拿废相。

这使得，近十年北泽国历史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奇闻怪景：大城市选美，小村镇比丑。

而这小村镇中的最丑之人，则被冠以“丑魁”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