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风起无由，花落有因（1 / 2）
站在这座被环山簇拥着的城下，丘无尘背着手仰望着城门上刻着的“烟都”二字。它们不知在此待了多少年，除了被风雨消磨了一些细微的棱角外似乎什么都没变。
不懂那“烟都”二字有何好看的山鸾，环视了一圈身边行色匆匆的路人。随后，他望向仰望城门上的“烟都”二字发呆的丘无尘轻唤，“公子，它们有什么问题吗？”
山鸾的疑惑将神游的丘无尘唤醒。
丘无尘侧目俯视身旁的山鸾，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那个曾经比山鸾略大些的自己。一片树叶落到水里面的时间过后，他轻言一句，“无事，我只是觉得它们比过往好了。”
在城门下的路边摊贩那里故意只买了两个梨的胡温，将一个梨递到山鸾的手里。接着，他把自己手上的那个放到胸前的衣衫上随便擦了擦，便放到嘴里咬了一口。他咀嚼着嘴里的梨肉跟微微地张着嘴盯着自己的山鸾，挑了挑眉言，“尝尝，可甜了。”
一旁的丘无尘冷冷地瞥了眼故意无视自己的胡温，山鸾看了看手里被秋日烘得热热的梨，又抬头望着用衣袖擦着嘴角流出的梨汁的胡温笑笑不语。看到山鸾拿着自己给的梨追到又继续往城里走去的丘无尘身边乖巧的模样，胡温咬着手里的梨，顿时没有第一口那般甘甜了。
往城内走去，沿途的屋落出檐上挂满了红灯笼，就连那些街道边的灌木上也都未能幸免。
城门口那个卖梨的摊前停下一辆气派的马车，马车里坐着的女子模样生得好看，穿着也华贵讲究。女子掀起帘子看了看车轱辘旁的摊子上摆着的梨，手持佩剑的侍女跳下马车，俯视蹲着的摊主。
“老板，这些梨我们全要了。”
摊主看了看马车，即刻仰望着如此大方的买主笑言：“姑娘稍等，我这便帮姑娘装上。”其说着便把梨往一旁的竹筐里小心翼翼的垒了起来。
河道边绿树成荫，各种小摊沿着河道摆放在树荫下，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在客栈的屋檐下筑巢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叫着，丘无尘背着手站在窗前。他清冷的目光越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潮，越过泛舟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的卖鱼郎也越过整齐罗列的青砖瓦房和金碧辉煌的庭院楼阁，以及高墙外满是参天大树的密林，注视着目光能达及的最远方延绵不断的山脉。
窗外的暖风轻轻抚摸着丘无尘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撩动着他垂至腰间的青丝。应是在这世间过得有些疲乏了的他，随口道了句，“岁月更迭总让物是人非，可这该死的纷杂却从未休止。”
悠闲地坐在桌边的胡温看着站在窗前的丘无尘，他一口饮尽杯中清酒，又往嘴里填了几粒脆香的花生吧唧着嘴问：“他家的酒香醇浓厚，你当真不与我共饮一杯？”
丘无尘握了握背在身后的手，脸上嫌弃之色更加明显地应了句。
“宁为深山无食客，不做莽夫足前宾。”
知道丘无尘嫌弃自己粗鄙的胡温，噘着嘴看了看丘无尘无视自己的背影。他慢慢地把搭在一旁圆凳上的脚乖乖的收回去，又拍了拍衣襟上接住的食物碎屑，理着自己的衣衫发带装模作样道：“不过就是跟着你们这些装模作样之辈装斯文而已，小爷我也是会的。”
丘无尘依旧背对着整理自己仪态的胡温，还是一副不屑搭理的模样。
胡温看着丘无尘那在他眼中也变得甚是讨厌的背影，他好不容易挺直的腰板一瞬间又驼了回去，于是摆回了那副闲散的模样用手托着脸不忿地问：“你终日摆着一副嫌弃世人的模样，我想定是这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你的眼，那你这些年又都是如何过的？可会感到寂寞？”。
丘无尘冷冷地回怼一句，“哼，与你何干？”
“小气，天下的乌鸦比你大方，敢将黑色坦坦荡荡地挂于身上示人。”胡温低声骂骂咧咧，脸上跳动的每一根神经都是对眼前这装模作样之人的嫌弃。
骂咧着的胡温欲将花生放入口中，丘无尘转身轻轻挥手，胡温那颗投入嘴里的花生一下转变了方向重重地钉在了门柱上。久久才回过神来胡温回头看了看代替自己受过的门柱，惊恐地看向冷冷地盯着自己的丘无尘，他又结结巴巴起来，“我闭嘴立刻，马上。”
丘无尘冷冷地看了眼胡温，便又转身看向了窗外。
憋屈的胡温盯着丘无尘的背影，低声埋怨，“山鸾这家伙跑哪去了，也不叫上我，让我一个人对着这张死鱼脸。”
厨房里忙活完的男人将擦汗的毛巾搭在肩上，他走到窗下的长凳上坐下，望着爬在门框边看了好一会儿的山鸾问：“孩子，你有何事？”
手里握着梨的山鸾看向窗下坐着的男人，礼貌地招呼，“先生好，打扰了。”
“先生？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我们在厨房里干活的人。”男人看着山鸾笑呵呵说着，又一脸慈祥地继续道，“说吧，你有何事？”
山鸾看着脸上长着胡渣，可却感觉一点也不邋遢的男人礼貌地问：“请问先生，可知这附近何处有冰凉的井水？”
男人看着一口一个先生称呼自己的山鸾，乐呵呵地道：“你寻这冰凉的井水做甚？”
山鸾将藏在身后的梨拿至身前，笑着回复，“天气炎热，我想将这梨泡在井里散散热气之后，再给我家公子食用。”
男人看着机灵懂事的山鸾笑了笑，然后侧目对蹲在角落里洗菜的少年喊话。
“阿龙，你过来一下。”
唤作阿龙的少年听到男人叫自己后，他起身将湿漉漉的手放在身前系着的围腰抹布上擦拭着，走到男人跟前恭敬地问：“师父，您唤我何事？”
男人指了指门口站着的山鸾，跟站在自己跟前满头大汗的阿龙交代着，“这孩子要找冰凉的井水，你带他到后山去，顺便你也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