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1 / 1）

作者：边志韪

半夜惊醒，时间正是一点，灯依然亮着，手头的书散落在床沿，夜风从半开的窗扉中挤进来，撩动着窗帘不停地打着卷儿。

捡起书，插上书签，将书放在脑后。起身朝窗户走去，远处的高楼依旧明亮，夜的聒噪不绝于耳，疾风袭身透着阵阵凉意。

合上窗扉，仿佛时空都静止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静寂，眼前的世界顿时变成灰白，全部的神经也都失去了活力，只留一副驱壳或站立或飘浮在似幻似真的那时那刻。

后来是怎么躺下的，怎么关得灯，怎么半醒半睡地度过了后半夜，这些都成了未知的谜，只是记得脑后一阵蚊鸣声和醒来时手上的痛痒。

醒来时天还未亮，窗外的风哐哐地敲击着玻璃窗，似有一夜的话要向我倾诉。但它的话我早已听够了，或许又给我带来了远方的新鲜事，只是这次我却无心听它讲述这些长长的故事。有那么几次，它急切地来到我的窗前，急切地敲击着玻璃窗，以至于将窗外的花盆都弄翻了。但这样的夜晚太过恼人，我甚至开始责备它的无趣与无礼，最终这扇窗扉紧紧地闭合了整整半年。所以这次开窗又唤起了它的好奇，在我将它半夜逐出后，又在黎明将我唤醒，还带着鬼魅般的呓语。

觉是睡不成了，且听听你要说些什么吧！起身要去开窗，此时天已亮了八九成，为防寒风侵体，我特意加了件外套。窗还在哐哐作响，但在我要伸手启窗的刹那变得安静了，或许它已被我的神情所慑？或许已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我慢慢将窗扉推开，甚至都不愿意睁眼看看这乱糟糟的人间。在我的印象中，清晨的第一丝清风并不清新，第一缕阳光并不灿烂，第一眼景色并不醉人。人间是否值得，我一直持怀疑态度，并努力改变着曾经的心素，期望未来的窗扉无须紧锁。如果虔诚的祈祷能够应验，或许就如此刻的光辉。窗外的风没有冒犯我的心神，相反，它是温暖而清新的，带来的是历经了岁月和风霜的厚重与淡泊。我抬眼看见远处倚岩寺的屋顶，在朝阳的照耀下泛着点点金光。就在我沉思直视的瞬间，钟声响起了，接着是悠长的唱经声。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聆听这等般若妙法了，又怀疑自己是在何时何处沾染了尘埃、凌乱了灵台。

我倚在窗前，试着用一种新的心境欣赏此时的缘景。虽说不上美妙绝伦，却也在瞥眼可见的小范围内呈现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景致。而此时的小溪却是清澈的，没了污浊，没了腐臭味。清晨的树叶也是翠净的，看不到多余的尘土和黄斑。周遭的墙壁依旧破落，但却如黑白电影中的画面，多了一份凝重。在我的憧憬中，清晨的窗外该是如童话般神奇而美妙，但这种理想总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失落后变成生命中不愿忆起的噩梦，终致毅然决然地关上那扇曾经以为美好的窗扉，任其尘封和朽腐。

经声已止，时间并未停留在天涯游子的窗前，幻景终究要在布满纹路的心间剥落。

清风依旧在吹，不过，这次带来的是开在眼前的栀子花，一朵如初雪般煞白的花。

就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