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1)(1 / 2)
不。
不要。
不要!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根本不受他的控制,握着刀划破了他紧束的夜行服,接着刺入柔软的皮肉。
救命啊!救命啊!
他身体发凉,内心恐惧到了极点,泪水止不住地流。
泪和他手上的血落到满是青苔泥污的地上,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雨!是雨!
他眼瞳猛地一缩。
那个午夜好大雨,疯了十年的李老头悄悄附在他耳边说:“你看,下雨了。不不不!不要去看他,不要回答他……啊啊啊啊啊,我好怕,我好怕啊。嘿嘿,下雨喽,死人喽……”
“快啊…快…不要犹豫啊…你好乖。”那个人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明显的笑意,这使他哆嗦了一下。
匕首偏了一点,碰上了坚硬的部位。
卡到了他肋骨处。
他一个激灵,满手湿滑的血让他颤抖得厉害的手再也拿不稳。
铛!
他和匕首一起跌在地上,随后身体僵直起来,嘴角生生捱出一个诡异的笑。
那人勾起嘴角,咧开嘴低低地笑起来,五条捆住他四肢和腰身的粗大锁链随着他身体的抖动而发出当啷声。
咔!
树枝踩断的声音在空荡的夜里太突兀,那人立即抬头看向窗外。
完蛋,这倒霉树枝。
余喜瞬间不敢动了,余光里那两个混蛋已经跑得没影了。
脚步声近,余喜心如鼓擂,憋着气,脸都白了。
“抓到你了哟,好孩子,你叫什么呀?”
声音从头顶飘下来,乍一听像是爱逗人玩的兄长。
不要去看他,不要回答他。
余喜脑子里冒出张大脚昨日神秘兮兮塞给他的《西平诡闻录》里的一句话。
不过有些人在危急时刻反而胆大起来,更何况余喜这种打娘胎里就生得浑身是胆的,他小时候路都没走稳就敢把一条肉虫丢他老爹茶杯里,试图谋害亲爹。
见自己被发现了,余大胆反骨发作,偏要逆着来。
他扭了扭有点僵的腰腿,祭出功底深厚的脸皮,转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啊呀,你好呀。嚯哟,您老长得真寒颤,定是平日人肉心肝吃多了,想不想换个口味呀?我可是流芳阁老客啦,螃蟹酿橙,红枣雪蛤汤,鹑子水晶脍,胭脂鹅脯……一口下去销魂得很,那才叫好东西,包您老重拾做人的快乐。”
那鬼就站在他面前,长发披散,皮肤苍白,闻言朝余喜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你看他笑得多开心,余喜安慰自己。
余喜看清了镇压住他的五条煞罚锁,锁链随着他的动作隐隐有暗纹浮现。
他决定赌一把。
余喜不动声色地捏紧了猩红鎏金滚边广袖下的猪惊骨,这是上元节那日,他大哥从清元仙宗回家省亲时送他的辟邪物什。
“孩子,告诉我你的名字。”那人再次开口,余喜看见他身后那个夜行服被血染了一半的人僵硬地扭了扭脖子,抓起插在他胸口的刀猛地往下一划,肠子从他肚子里滑出来,随着他的动作晃荡,他抓起肠子,张口啃起来。
我勒了个亲娘诶,我不就报了几个菜名吗,这老哥怎么饿成这样。回去得同芸娘说说,她这几道菜连鬼都馋。
“我素来最喜广交友,只要是有缘,无论老幼贫富,”敢和鬼交朋友的余喜朝他的新朋友招招手,“今日既然你问了,名讳自然是要告诉你的,你过来点,我说与你听。”
那人没动,余喜盯着他久了,眼前一阵眩晕,他好像听到耳边有一个轻轻的声音,蛊惑他开口。
告诉他,告诉他。
就在这时,他手中一阵灼热刺痛,把他从幻觉中惊醒,他又捏了捏猪惊骨,见那人趁他神志不清把手按到了他的头顶上,他用余光看着他的翘起来的嘴角。
再近点,还不够。
余喜仍装作被他蛊惑的样子,张口道:“我的名字是……”
那人又靠近了一点,把头低下来听。
就是现在!
余喜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就要把手中的猪惊骨朝他嘴里按去!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大喝:“余庆平!老子来救你了!妖孽去死吧!”
糟了!
余喜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一遇到麻烦事,跑得比谁都快的张大脚和胆子没有针尖大的宋娘炮又跑了回来。只见这俩小鬼抖着手脚,学着那些仙人除鬼怪的模样,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件又一件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向那人,法器符咒什么的一大堆。
那人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朝余喜幽幽开口:“余庆平啊……”
他拽开余喜的手,打掉了那颗猪惊骨,按在余喜头上的手加大了力度,屈指成爪,死死扣住他的头顶,余喜立即头痛欲裂,他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
交友不慎的余喜在心里痛呼吾命休矣,决定做鬼之后第一个找张大脚报答索命之恩。
出乎意料的是,不一会儿这痛就过去了,他重新睁开眼,却惊骇地发现站在他眼前的人竟然换成了他自己。
人命真是脆弱啊,小爷我还这么年轻,真是天妒英才。
倒霉的余喜料想是自己已经翘了辫子,现在是他的鬼魂在看着自己的尸身。
但是他的“尸身”却突然睁开了眼,翘起的嘴角朝他露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
什么玩意儿?我还会玩诈尸?
不对!
那“尸身”一掌狠狠击向他的心口,余喜猝不及防地生受一击,踉跄后退两步,这时张庸这个往兄弟两肋插刀的索命鬼,不知是准头不好,还是夹带私仇,竟往他身上砸了一沓黄纸符,这黄纸符瞬间燃烧起来,他连忙后退避开。
“张大脚你小子……”余喜一开口就发现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异常,张庸闻言看了他一眼,快速跑过来把那“尸身”护在身后,他朝余喜说:“妖孽!不准伤我兄弟!我们可不怕你!”
余喜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一凉。
他不得不承认他在刻意忽视扣着他的五条锁链。
“你听我说我不是……”余喜还没有说完,就见那“尸身”安慰似地拍了拍张庸,他朝余喜笑着,顺势把手放在了张庸的肩膀上。
离脖子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