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羊,农场,医生(2 / 2)
所以来者应该是个人。
我轻轻放下水杯,来到门前,拉开一条缝。
屋外立着一高个黑袍人,还带着银色鸟嘴面具,完全看不清面容。那鸟嘴面具的鸟嘴部分相当长,甚至我担心它会戳到我的门板。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位不速之客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九了。
“我遇到了一些困难,先生。”对方开口了,“能请您让我在您的屋子里避一避么?您看,外头是这样的冷。”
“当然可以。”我打开了屋门,表示欢迎。
荒原上遇到其他人的机会是很少的,况且眼前这位很有礼貌,一看就是位绅士。
门短暂的打开又合上,寒冷便乘此机会从四面八方拥围而来,把我在家中氤氲的那点温暖搜刮得一千二净。
真冷啊。
来者抖动了一下身上依附着的寒冷们,它们四散开来,逐渐被屋内的炽热所消融。
“我是一名医生。”他抬了抬手中的木头尖杖。“我是来治疗瘟疫的。”
“瘟疫?这里没有瘟疫。荒原上连人都少见,更别说瘟疫了。”我说。
“这确实。我在这里行走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一点瘟疫的踪迹。”医生很自觉的坐在了火炉边,他身上仿佛带着许多个冬天的寒冷,当他坐在我的火炉旁时,炉火须臾间变得苍白。“一点都没有。”
他如此强调道,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这不是好事吗。”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要来点水吗?”
他点了点头,于是我拿出另一只杯子,也给他倒了一杯。
医生看着杯子里晃动的红色液体,抬起头:“为什么是红色的?”
“为什么是红色的?”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然应该是什么颜色,绿色吗?”
医生没有说话,可能是接受了我的说法。
大概吧。
医生到最后也没碰那杯水,默默的坐了一小时,等到寒潮退去后,便起身,打算离去了。
“感谢您暂时的收留。”医生仿佛做过很多次一般,行云流水的行了一个我看不懂的复杂礼节。“请问您的名字是?”
“名字?”我一愣。
名字?我有名字吗?
我的记忆告诉我,大部分人都应该有个名字,我也的确有个名字。但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不记得了。大概很久以前,我来到荒原,无人再记得我时,我的名字也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罢。
“我好像忘记我的名字了。不过不重要,反正我在这里生活,也用不上它。”我如此回答道。
“好吧。”医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那我们有缘再见,我的名字是”
他顿了顿,声调似乎有些变形:“我,我我的名字我叫什么来着”
“不应该啊,我怎么会忘记我的名字,这不可能啊,明明不久之前我还记得的”他似乎变得有些癫狂,双手紧紧抱住他硕大的鸟嘴面具,“我还记得它是优美的,和谐的,富有内涵的一串”
“看起来我们的名字应该不是自然遗忘的。”我沉思片刻道,“或许是有什么窃走了我们的名字。”
“或许吧。”医生逐渐平复下来,似乎是接受了我的猜测,“但无所谓,我的目标是清除这世上的瘟疫,名字对我而言并无大用。但我会记住您的,如有机会,我会报答您。”
“小事。”我不在乎道。“你打算往哪个方向走?”
医生想了想,指着门外,说道:“我从那个方向走过来的。那里有些村落,但没有我想找的瘟疫。我打算往另一个方向走,希望能找到有瘟疫存在的地方,我方便研究如何祛除瘟疫。”
“嗯。”我点了点头,目送医生离开。
医生走了,临走前留下了他的木头手杖。
我想了想,把它插在了空的花盆里。
记忆中,我已经在这处小屋待了很久很久了,也该出去走一走了。
我打定主意,明天就收拾行囊,出去寻找过往,寻找失落的名字以及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