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扎根(1 / 2)
正如刘海所预测的那样,美方的政策一发布,各个移民业务公司立刻行动了起来,在全国范围内搜寻着他们的目标。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从华夏带走一个人,并且成功地把这个人送到美国,那么他们能拿到的,就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收益。
所以,他们的热情空前高涨,做起事来也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骚扰电话、线下拦截、客工手段.几乎所有能用的招数都已经被他们用尽了。
而事实上,他们所达到的效果也确实不错。
哪怕是在成飞内部,仅陈念所知,就有两人选择了辞职,准备前往美国。
对此,陈念并没有感到义愤填膺。
每个人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也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只是希望,在未来,他们不要为了这一天而后悔吧。
办公室里,陈念看着李想递上来的报告,略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些美国佬真的是疯了.这么大的成本,他们能撑几年?”
“退一万步讲,他们能通过这种方式吸引过去的毕竟都是非核心人员,哪怕从费效比的角度来讲,这么搞也不划算吧?”
听到他的话,李想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但毕竟人才的效能是不好去定义的。”
“一个在我们这里普普通通的平庸研究者,有可能换了一个环境之后,就能爆发出极大的潜力。”
“一个前途远大的天才,也可能会因为不适应他们的工作方式而被埋没。”
“没有人能准确地预见到结果,准确的来讲,他们就是在赌。”
“如果能赌赢,他们手里的筹码就能再拿回去一些。”
“要是赌输了,那他们真的就只剩下最后两张筹码了——农业和能源。”
陈念微微点头,随即问道:
“你自己的判断呢?直觉上你认为他们能赌赢吗?”
“我不看好。”
李想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虽然说这几年星火一直都在批判‘板凳要坐十年冷’这种说法,但客观上讲,科研确实是一个漫长而寂寞的过程。”
“太过于功利的心态,很难保证持续性的精力投入,可能短时间内会有显著提升,但如果拉长到几年、或者十年以上,效率衰落几乎是必然的。”
“当然,虽然最终结果不看好,但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这一手确实也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尤其是舆论、以及内部的声音上,我们是有压力的。”
听到这话,陈念立刻理解了李想的意思。
所谓的“有压力”,指的就是在对比之下,国内科研人员的待遇比不上美方,以至于内部产生了一些怨言。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要解决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提高科研人员待遇的口号谁都会喊,可钱从哪里来呢?
总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并且,更尴尬的情况是,大部分待遇不好、个人回报不佳的科研人员都不属于核心层,他们或许受制于天赋、或许受制于机遇,导致不能像那些顶尖科研人员一样享受极端富集的资源。
——
别说冷板凳了,他们坐不上冷板凳的。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下水道里。
他们是整个科研群体中最卑微的存在,也是处境最艰难的存在。
靠自己的能力出头遥遥无期,盼望政策变化则更不可能——毕竟,从宏观角度来看,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投资者,都不会把大量资源配置在前期表现不好的标的上。
国家战略,抄底是不存在的,追高才是常态.
但难道,就这样放弃他们吗?
陈念有些不甘心。
在前一世,他也曾经是这个群体的一员。
所以他也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的能力低下——开玩笑,能走上科研这条路的,有几个是没两把刷子的?
也许,他们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
想到这里,陈念开口说道:
“我们有压力是正常的。”
“这两年国内科研事业发展得很快,但平心而论,科研人员待遇的涨幅、尤其是基层人员待遇的涨幅是不够的。”
“我们太过于功利化了,资源全部集中在几个大型项目里,再这么下去,别说效率能不能跟得上,有些行业恐怕会被我们逼死。”
听到陈念的话,李想缓缓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确实也没办法。”
“咱们现在还处于超车阶段,燃料肯定是给到火车头。”
“如果非要在这个时候去追求公平的话我觉得是得不偿失的。”
“舆论上的事情可以处理,但如果资源分配上走偏了,就很难纠正了。”
陈念摇了摇头,否认道:
“我不是说要放弃重点项目和重点人员,我的意思是,在这些人之外,我们应该拿出一些资源,来保证基层人员的生存。”
“那怎么做?提高基础工资吗?”
李想的表情有些无奈。
事实上,如果想要像陈念说的那样保证基层人员生存,从基础工资下手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原因很简单,你不可能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向他们发放特殊补贴、特殊奖金,这会严重破坏整个体系的公平性。
但问题是,提高基础工资是牵一发动全身的策略。
别说其他行业的连带影响,光是科研领域内部,要提高一千块钱的月薪,整体代价是多少?
现阶段,华夏官方、包括央企和各事业单位在内的科研人员数量大约在110万人左右,要给每个人多发一千块,全年就是150亿以上的支出。
而考虑到政策执行过程中各方面的潜在成本,提一次工资,成本接近200亿。
这就相当于一个大型项目的全周期研发投入了。
项目的成果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但人员优待的成果呢?
这确实是让人无奈的事实。
“不用动基础工资,指向性太差。”
“我们是能烧的起这个钱的,但也没必要这么烧。”
“我的想法是,设立一个专项津贴。”
“这笔津贴,专门用于在冷门领域深耕多年的科研工作者。”
“我们不要求他们在短时间内做出实质性的成果回报,但要求百分之百的投入。”
“换句话说,我们来为他们提供试错成本。”
对面的李想沉吟片刻,敏锐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评估体系是个大麻烦,如果没有硬性指标,这笔津贴会迅速沦为权力寻租的最佳温床。”
“到最后,还是那些有权有势的研究人员会拿到津贴,坐冷板凳的人该穷还是穷。”
“所以,我们不采用‘申请-评估’的方式来决定给谁发津贴,我们用大数据。”
“大数据?”
李想对这个概念并不算太了解,于是陈念便继续解释道:
“我们收集所有科研人员的信息,提取收入水平,论文数量,实验次数,支出构成,甚至还可以包括资料查阅次数的数据,对这些数据进行综合分析,选取最符合要求的人员。”
“一个简单的例子,真正的科研工作者,他们花在酒桌社交上的时间,肯定是没有花在实验室里的时间那么多的。”
听到这里,李想明白了陈念的意图。
“懂了,伱是想通过不会撒谎的数据,来确定真正合适的人选。”
“这个思路很好——甚至有可能,如果这次能顺利建立起模型,这样的评估体系可以应用到其他地方。”
“比如,对某些领导层的评估.我估计,这个模型一公开,有人恐怕要跳脚了。”
陈念不屑地笑了笑,回答道:
“跳吧,越是跳的起劲的人,越是会被快速清理。”
李想再次点头,但很快他又开口道:
“想法没问题,大部分的数据也能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