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琴魂（1 / 2）
拍卖会结束一周后的一天深夜里，大雨滂沱、秋风瑟瑟。杨湜应刘耀景的邀请去他家做客。
深夜中，刘耀景家山上独栋别墅门口，车灯闪烁。杨湜穿着风衣从黑色奔驰车上冒着大雨缓缓下来。冷雨夜里，刘耀景打着雨伞走出房门，站在铁栅栏门外热情的和杨湜握了一个手。
刘耀景穿着便衣，撒着拖鞋，嘴里还不断的冒着热气，说：“杨老弟啊！老哥哥快要疯了，我甚至怀疑我有精神病了。在我众多的朋友里面，恐怕只有你能帮我了。”
杨湜见状，赶紧拉住刘耀景的手，说：“刘先生，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雨，劳烦你亲自出来迎接，我实在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咱们可以进去坐下来慢慢谈嘛。”
刘耀景见到杨湜，心中甚是欢喜，差点忘了请他进屋喝杯热茶，两人互相客气，在外面寒暄了半天才走进屋。
灯火通明的客厅内，两人对坐在沙发上。刘耀景转过头向保姆喊道：“刘阿姨，你把我书房里那个五万一两的顶级大红袍拿过来。”
客厅里，那张黄花梨木的大茶几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仿佛一块超大的黄金。茶盘里的铜壶早已冒出缕缕热气。
杨湜对于茶道并没有兴趣，他紧盯着茶壶看了半天，铜壶里的热水全部被刘耀景倒在了茶壶盖和茶宠上，大红袍摆放在一旁。
刘耀景满脸油光的笑了笑，说：“喝茶一定要有耐心，功夫茶就在于一个“等”字上。我们可以边喝茶边聊。”
杨湜眉头紧锁，望了望刘耀景。心想，刚刚还着急上火，大晚上的叫我大老远来一趟就为了喝口热茶么？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刘耀景用竹夹子从瓷罐里取出一点大红袍放在了紫砂茶壶里，用热水注满了之后，用手轻轻摇晃一下又倒掉，如此重复了两次，这头道茶才缓缓从茶海里倒出。他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托起，缓缓放到了杨湜的面前。
“想必，电视新闻你早已看到了。我这一周的确是食不安寝，我也去医院看过，精神一点问题没有。而整件事的起因，一定要从我在拍卖会上得到的那把宋代古琴说起。”刘耀景喝了一口热茶，又抽了一口烟，将这件事娓娓道来。
杨湜好奇的问：“新闻上的报道我看了，难道你真的听见这把宋代的古琴开口说话了么？”
刘耀景吓得脑袋直冒汗，立马掐断了手里抽了一半的香烟，拍了拍茶几站起身来，说：“我说了根本没人相信，我老婆还说我有精神病，整天疑神疑鬼。去医院待了一天花了一万块，做了全套的检查，可是压根就没有病，所以我就想到你了。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帮我解决这个噩梦。”
杨湜点了点头，喝了口茶，说：“关于宋代古琴说话的事情，你一定要一五一十的跟我讲清楚，这样我才可以帮助你。”
刘耀景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说：“以往的古琴珍品拍卖都残缺不全。而这一把是货真价实的海内孤品，品相完整。我收藏过众多古代文房用品，唯独对古琴情有独钟。”
“三天前的夜里，我学着古人的样子，虔诚的烧香沐浴。之后我来到书房中，将古琴从樟木盒中缓缓取出。就在我用手抚摸琴弦刚要弹奏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却不料手指头被划破了。我完全不当一回事，可是血却一直滴，见此情况我只能用纱布包裹了伤口。”
“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琴面上的血滴不见了，我完全没当回事，紧接着我又用手去摸琴面。万万没想到，我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她跟我说让我帮她申冤。”
“这事实在是离谱，声音就是从古琴里发出来的。我当时被吓得心惊肉跳的，立马就从书房跑了出去。”
杨湜听的饶有兴致，一脸兴奋的问：“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你是不是又听到了古琴里发出的女人声音？”
刘耀景点起了一支香烟，说：“昨天晚上，我左右睡不着。以我的脾气，一定要将此事弄清楚，我本以为这个是恶作剧。”
杨湜笑着问：“恶作剧？你又得罪什么人了么？”
“我把这架古琴捧在手里，反复的掂量。我本以为是有人在琴身里面塞了录音机，于是我用手敲击龙池、凤沼、琴尾，忙活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舍不得拆掉这把宋代古琴。”
“当我放下它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出现了，我不胜其烦。我直接想到家里肯定是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正打算请一个道士来家里驱驱邪。可是，静下心来一想，这就是封建迷信。我没办法，只能让你来帮我了。”
杨湜笑了笑，说：“我想看一眼这架古琴，不知你方不方便。”刘耀景豁然开朗大笑，说：“如果你能帮我赶走恶鬼，我必定重谢。”
刘耀景和杨湜一前一后走进书房。这个书房装修的很是古朴，到处都是红木的家具做陪衬。一张两米长的紫檀木书桌上，摆放着一个一米多长的樟木盒子，盒子外面还包裹着团文织锦，织锦和樟木盒子同样都是明代江南的产物。也许，这一架宋代的古琴曾经在明代时期被收入皇宫也未可知。
杨湜终于见到了这把会说话的古琴。它的样子极为典雅古朴，外形就像是一个宋代江南的绝代佳人，芊芊细腰，秀美而独立。
“我想将这把古琴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请你放心我决不会伤它分毫，等我将这把琴送回之时，它就是一把真正的古琴了，到时候它绝对不会再开口说话了。”杨湜对刘耀景笑了笑说。
刘耀景紧紧握住杨湜的手，说：“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帮到我，我也不必去请和尚、道士来做法收妖了。这一旦传出去，肯定要损坏我的声誉。”
杨湜双手拿起古琴，对刘耀景说：“你无需担心，只在家中静候我的消息，看我如何斩妖除魔。旁人问起时，千万不要说实话。”
大雨下了半夜还未停歇，窗台的玻璃上不断的落下雨滴，杨湜回到家中，见到白凝一个人正端坐在沙发上，便开口说了一句：“哦！我差点忘了你们外星人是不用吃饭睡觉的。”
杨湜关闭了家里所有的灯。用布遮盖住了卧室里那个会发夜光的水晶灯。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最后他拉上了窗帘。
整栋别墅漆黑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杨湜将古琴轻轻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的掀开樟木盒子外面裹着的织锦，最后打开盒子，将古琴用双手取了出来。
杨湜对着那把古琴说：“现在，我已将房中所有光源掩盖住，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古琴的本体便发出一阵红光，投射在了杨湜对面的白墙之上。一个没有影子的女人跪在他的面前，说：“小女子方秀云，见过公子。”
方秀云身披白色的貂裘大衣，里面是一袭白衣，年纪约莫二十岁上下。秀眉凤目，樱桃小嘴，白玉一般的脸蛋，似是一个可人儿。杨湜见到之后，并不惊讶。见她下跪，立马将她搀扶起来，那一双洁白的玉手，恰似玉雕。
杨湜紧盯着她，宛若天仙下凡，恍若隔世。方秀云一见杨湜，双眼能视鬼神，心中甚是惊奇，悲戚的说：“不知公子何方高人？小女冤情难诉，久久不能转世为人，期盼公子能解救我脱离苦海，来生便是当牛做马也难报万一。”
杨湜紧接着便问：“不知道你有什么冤情？看你的穿着便知你的魂魄附在古琴之中已然千年之久。你不必拘泥当下，大可细细讲来。”
方秀云一脸哀怨的说：“小女子乃是河南府洛阳人士，生于富商巨贾之家。至和二年冬腊月二十九夜，我和家丁上街看花灯。路遇城隍庙门口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书生，于是我让家丁将他背至家中细心照看。”
“日子久了，我两互生情愫，可我父亲看他是个穷书生，还没有考取功名富贵，坚决不同意。我父亲本是个势力之人，为了自己的生意他随时可以将我下嫁给朝中显贵做小妾。”
杨湜叹了一口气，说：“愚蠢，愚昧无知。千百年以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害苦了多少天下有情人，这一切都是封建礼教。”
“公子真是个知心人，看来小女子没有看错。那位书生叫做柳文毅，我们在离别之时，他将传家之宝七弦琴赠我，让我缓解相思之苦。”
杨湜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把琴最后却成了你的魂魄归所。”
方秀云挽起衣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接着又说：“柳公子一去三年杳无音信，为了遥寄相思，我请洛阳城中最好的工匠在琴身龙池一处篆刻了“凤栖”二字。”
“日子久了，我忍受不了相思之苦，独自一人背井离乡带足了盘缠上京师寻找柳公子。可是谁会想到，我到达东京之后，又苦苦等待两月，仍然没有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这个时候的我，已然身无分文，只能变卖首饰。五月十六日午时，我从当铺出来之后，不料遇上朝廷兵马都指挥使常宁的管家于四。他当街侮辱我，我死活不从，他就用棍棒将我打晕扛到指挥使府的柴房之中。”
杨湜听到这里，十分同情方秀云的遭遇，大骂道：“这些人实在没有一点王法，简直是畜牲。”
方秀云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她泣不成声的说：“过了四天时间，他们将我和另一帮女子一起囚禁在牢房中。我原本想要逃走，可是门口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兵士，已经没有希望了。”
杨湜好奇的问：“他们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要囚禁你们？还是要把你们……”
方秀云呼吸急促的说：“他们不是人，他们把我们这些妙龄女子抓来，就是为了取我们的经血炼制长春丹。当经信来的那天，他们就把我们抓到另一个黑屋子里脱光了取血。”
杨湜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激动的说：“到底是什么人要炼制长春丹？”
方秀云难掩面上的泪水，悲伤的泣不成声，说：“是常宁，还有一个叫孙斌的道士。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他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嘉祐二年中秋之夜，常府的家丁将我从牢房中拉出来，让我务必去和常宁陪酒。我一个弱女子怎么犟得过，无奈只能听从他们的话。”
“当夜，常宁和他宴请的宾客一直喝到亥时还未结束。席间，常宁让我必须给他们抚琴助兴了。午夜丑时，宾客尽数散去，就在此时常宁借酒醉欲轻薄我，我无力抵抗。”
“最后，我失身于他。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我愤恨之余只能拔出墙上的宝剑自杀。在我死后，这个妖道给常宁出了一个主意，他们将我的尸身扔在了丹炉之内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