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间关莺语花底滑（1 / 2）
怂是人的人心
从阴森部舰队发动攻击开始，甄洛报出四千五百息时，非天战前预判设定的五刻钟时间到了。
眼看着舰队就要登陆成功，天河防线却瞬间收缩了，从太虚天坎的外侧壁缩到了内侧壁。
在太虚天坎壁外，突兀地出现了三百三十三亿多寸光阴的虚空，这是天河防线瞬缩留下的空间。
从强行登陆开始，阴扬一直肃然站在灵幕前，多年追随神主征讨四方，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任何借口，阴扬立即对着坐在旗舰宝座跪倒伏地，战战兢兢地说：
“神主，罪仆无能！请您神罚！”
宝座上的阴森神魂没有波动，战场胜负不受绝对实力左右，无法控制的变数才是决定因素。
让阴扬指挥不是一时冲动，随着阴森神族舰队不断壮大，以阴森当下的十二转天魁修为，对舰队的掌控力达到了极限，是时候增加一位分舰舰长。
才能和智慧可以磨砺增长，忠心却是无法取代的，阴扬是不错的人选，在十二个神体中，祂是最忠诚的。
看着伏身在地的阴扬，阴森不由浮想联翩：
天生神族的跟脚，是光宙中的一道至阳神光，一道神光闪入真实，就拥有十二个神体，神光随时可以附灵自己的天生神体，成为不同的神；
天生魔族的跟脚，是暗宇中的一具至阴魔躯，一具魔躯遁入真世，就拥有十二个魔灵，这些先天魔灵随时可以附体这道魔体，
天生人族的跟脚，是灵海中的一道天地真灵，一道真灵由虚化真，就拥有十二个时身，时身在红尘历练后，最终一般都会回归少尊时身，人就成为完整的一尊真人。
有奇妙的相同，也有本源上存在的极大区别，以及尊对于时身、魔灵、神体的不同态度：
?天人让十二时身自我选择，时身成熟就会回归少尊，从而完美真身，圆融真心，重塑真我，人最是性情；
?天神让十二神体跟随左右，以便随时附灵，以防止神体背叛，十二神体是天生附灵物，但有自我意志，神最是至情；
?天魔让十二魔灵四处附体，最强者吞噬其他魔灵后，才能独占魔躯，魔最是至性；
不过，人可以极欲而化魔或者无欲而成神，神魔却始终无法当人，这是魔神二族憎恨人族的缘由，凭啥？
人魔神如果放到一个人的身上，就分别对应着精气神，这三者中，只有精可散为魔气，或聚为神，而神与气却无法转化为精。
这天！那界！真是玄妙无比！
阴森心叹了一句，就缓缓地说：
“无事，损失多少？对方攻防的数据采集到了没有？”
短短五刻钟损失极其惨重，但阴扬还是如实地精细报禀：
“神主！
?我方没有击毁一座斗天堡
?在一息中，每座斗天堡能发射二十束混元炮，整个防区有六十四万万座斗天堡，它们一息发射了一千二百八十万万束混元炮
?每一百万束炮集火就能够击毁我方的一艘神舰，一息可摧毁我方神舰计十二百百?八十十十艘。
?此战共计耗时五刻钟，四十五十十息。
?如果是完美精准炮击，我方可能损失五万万?七千六百百神舰。
?不过，在登陆时，我把规避作为指挥第一要点，损耗降低了四成。
实际战损神舰计：
?三万万
?四千五百六十百百
?一十一十十
?一十九一一艘。
实际战损将士计：
?五百五十七亿亿
?一千零三十八万万
?七千三百零二百百
?三十一十十
?八十八一一位。
神主！
这座人族宇宙天河防线的斗天堡十分诡异，不但能够共享伤害，还能够发挥近百倍攻击力。
指挥这防区的主帅，可能是一只无双天帅，操控斗天堡的将士修为至少都是天道境界；
假设按一个防区，有一亿亿?四千百百亿只天道人计，那八个防区就是十一亿亿?二千百百只天道人！
拥有这么庞大数量的天道人，在这种边缘天环中，几乎不可能存在，这座宇宙中应该藏有一座人道天朝。
对方能那么精确把控时间，瞬移天河防线，说明这座宇宙中，有只人皇能和宇宙天意对话，还得到天意宠爱。
人族宇宙的天意，只会和天位序列九级以上的人皇进行对话。
仆以为，在这座宇宙中，藏有一只天位至少是第九级的人皇。”
道人体系，本来就是诸天万界公认的人族修行体系，太初宇宙原本出现的灵修和体修这两种体系，是魔族和神族削弱人族的阴谋。
阴扬判定天河防军都是天道人，这种判定是对的，推演出这座宇宙藏有人道天朝也是对的，从天河防线瞬移推断有一位至少第九级的人皇也是对的。
阴森对冰冷的数据没感觉，只知道舰队在这一战中损失了三成多战力，但和阴扬展现出的指挥能力相比，无疑让祂十分愉悦。
在阴扬会推演中，这座宇宙居然存在人道天朝和至少第九级人皇，这让阴森的惊疑不定，同时也略感失望。
神魔联席议会宗旨：
人道天朝和第十二级及以上的人皇都是必须扼杀的存在。
发现并证实哪座宇宙中有天朝或人皇存在，发现者将会获得重赏。
阴森知道那份重赏有多重，至少能够武装起一百万万艘的舰队。
不过如果错报或谎报，那惩罚同样也很厚重，阴森想了想，最终不置可否地说：
“阴扬，你的推演中，有很多地方站不住脚。
人道天朝没那么容易出现，在人族最强盛的第二、三、四天环内，也只有三座人道天朝。
能有这么多只天道人，或许是这座人族宇宙战力沉淀得太久。
另外，如果那只人皇真的是第十级序列人皇，又有一座人道天朝在，那座朝鼎的镇域范围就超出这座宇宙了。
连这一圈三百六十c座星漩，都会被朝鼎镇域为时空通道，我们根本就无法瞬移过来。
还有，第九级人皇不值钱，联席议会的悬赏是至少第十二级。”
阴扬辩解说：
“神主，会不会对方没有足够的功德金花升级朝鼎？”
阴森发现阴扬的大局观不行，容易纵向局部看问题，遇事无法跳出，从纵横二向看问题。
不过没有关系，有自己提点，只要多磨砺，这些都能历练成熟的，于是阴森就冷淡地提点：
“阴扬，凡事不能盯着一处看。
从刚才的战斗中，你应该明白这座宇宙天河的攻防战力，雷拓部舰队不是溜走的，而是被击墟了。
那小子一开始就是为了突袭，无法象你那样从容规避指挥，区区九千万艘星舰被全军覆灭是必然的。
墟灭这么多咱们的族人，那只人皇所获得的功德金花，至少有一百五十亿亿朵之多。
这么多的金花数量，足够它一口气把人朝朝鼎晋升到第十六级。
这座朝鼎为什么连十级都不到呢？
那就只有一个缘由，他的天位等级最高也就九级！
阴扬，你很务实，也很专注，但你要多想，要多方面观察问题。”
阴扬心里却在想，这只人皇会不会故意藏拙，怂是人的人心，祂见过无数做成事情的人族，这种人的心性上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很怂。
不过神主都这么说了，祂自然不敢继续辩解，连忙伏身应喏，作为阴扬的神主，知道阴扬念头不通达，阴森又缓缓地提点：
“在你指挥打战时，我在接收这座宇宙的祈神信息。
这座人族宇宙的天仙二界，正在发生着激烈的全面暴乱，这是我族极其厌恶的无秩序性，有无数只人化魔了。
如果真是一座第九级天朝，那这座宇宙就不会有十座天庭，天仙二界也不会暴发全面性动乱。
你也拥有接收能力，可以接收那些祈神信息，增加一点阅历。”
阴森知道神主不满，连忙卑微地再次伏身，恭敬地叩首应喏，立即按阴森神旨，接听起太初宇宙的祈神信息。
一刻钟后，祂的神情变得震惊，发现所有祈神信息都来自天仙二界，真凡二界一道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问题？
这座宇宙真凡二界的信仰，是人族自己的神明！
这怎么可能！这么偏远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纯粹坚信的本族信仰！
阴扬连忙对阴森报禀：
“神主，这座宇宙很不对劲！”
阴森有点不满地看着这个神体，祂感觉自己的神威被冒犯了，冷漠地问：
“你又发现了什么！”
这句话是感叹号，阴扬明白阴森不会认可自己的推测，只能默默伏身，不敢再言语了。
阴森站了起来，看着灵幕上，远在三百三十三亿多寸光阴的地方，那层熠熠生辉的太虚天坎，祂冷静地说：
“走吧，离开这座宇宙，再打下去得不偿失，下次再来！”
阴森被非禅的所为迷惑了，推演不断出现错误结论，但最后以神主的灵魂作出了正确选择。
按非天的六幺战术，阴森如果执意要打下去，可能不要六幺，只要三幺就能把祂的舰队蚕食一尽。
阴扬一开始就推演对方向，但祂只是阴森的一个神体，连心中的正确推演都不敢说出。
不过，阴扬关注了这座宇宙，不但留存了作战留影，还对此处的星标和星漩做了标志，祂相信自己的神感！
非禅当然不知道，自己被一只神主的神体惦记了，看着灵幕上离去的阴森部舰队，心里对神族越发忌惮。
非天失望地心念：
“禅哥，祂们跑了！真是一个理性无情的种族，如果是魔族，应该会战到最后一艘魔舰。”
非禅笑着回念：
“呵呵，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必过于纠结。
咱们这次收益太大了，该好好吸收消化一番，再夯实下底蕴。
天弟，不着急，想打战，以后有得是机会，神魔二族不会死心的，它们很快就会再来的。
三个月，完成天河防线全面换防。
三个月之后，秋朝是时候鼎立太初宇宙了。
战神殿就以这两件事情，作为日常主要谋策处理。
我会在这里再待三日，然后就和韫儿回家。”
“喏！”
非禅刚和非天心念完，幸贝就心念过来：
“禅哥，我刚刚截获旗舰留影，留影里的对话，神族的数字很复杂，我看得头都大了。”
在觉醒第二重少尊记忆后，非禅知道各族的习惯，其他人不清楚，有些人懂不懂都无所谓，但作为说地部阴主的幸贝必须懂。
非禅随即心念：
“亿亿，是表示一量；
万万，是表示一亿；
百百，是表示一万；
十十，是表示一百；
一一，是表示一。
这种计数法是神族特有的，属于复乘计数，其他四族是一样的。”
幸贝立即回念：
“噢噢，祂们为什么要这样计数？”
非禅心念：
“神族天生没有人性，没有阴阳之分的，但祂们又懂得万灵万物、万事万数都有阴阳之分，真是矛盾的种族。
在祂们眼里灵欲是堕落的，而激发灵欲的工具是阴阳性别。
为了防止堕落，在神光入真时，神族就会斩去灵欲工具，成为无性存在。
在以前的真凡二界中，有很多修者幻想成神，就会自我禁欲。
这是违背生机的本心，也是生命本源禁锢的开启。
没有死，哪有生？只有永生，那生就不存在，祂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大战过后，诸事繁多，不但也计功酬劳，还要策划春风坊聚集地，幸贝事多得有点烦，连忙心念：
“噢噢，知道了，你别唠唠叨叨一大堆，我忙着呢。
有时间，你去帮下韫姐，她正忙着张罗相亲的事，还让我把甲儿他们都叫过来。
气死我了，甲儿他们居然说，要让女方去寰宇天见面。”
这十个天干孙说得什么话，相亲还让女方去找他们，太不懂人情世故，修行都修成啥了，别修成神了！
非禅生气地回念：
“胡闹！让他们立即上来！就说是我说的！”
幸贝听非禅生气了，连忙心念帮非甲他们解释：
“禅哥，别生气吖。
天河一日，天人界一年呢。
他们要坐镇十大天庭，正忙着控制暴乱的态势，要是离开一年时间，搞不好就出事，确实走不开。”
非禅立即回念：
“贝儿，你跟那几个孙子说。
天地那么大，事情那么多。
少了谁，不是在转着，在发生着。
只是当个天庭人皇而已，离开一年就会出乱子，那其他人都在干啥？
理政不是掌军，要学着放权。
让他们即刻上来，不要让你韫姐等得恼火，她生气了，我还能好过么！”
这话把幸贝逗乐了，一开始时，还唠唠叨叨的，最后一句话，把非禅的内心暴露无遗，于是就回念：
“知道了，我会把你的原话，跟他们说的。”
非禅瞬间回念：
“最后一句就不要传了。”
“咯咯……”
十天干孙没来，非禅不可能去幸韫面前找不自在，他就溜达到去九兵天门的军神院内，陪破军姥爷子喝酒，顺便庆贺一下。
傍晚的星漩璀璨，还没进院门，就见到破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非禅立即嚷嚷：
“军爷，一个人发啥呆，我去炒一些菜，大伙晚上一起热闹热闹。”
“要得！要得！”
一看非禅来了，破军整个人瞬间就活过来了，笑呵呵地站起来，从灵池里吸来三条肥美的大仙鱼，噼里啪啦就开干起来。
心念非天把其他八子叫来，非禅就挽起袖子开始整活，军院没有厨房，灶台就在院子里，是露天军灶。
烧水、洗锅、刷锅、清灶……虽然没有动用法术，但麻利得很，看得让人就有满满干劲。
两下就搞好三条鱼的破军，看非禅忙的满头大汗，就不忍心地念叨：
“禅儿，有神通和法术不用，你瞎忙活个啥啊！每次炒菜都是这样，你不累么，真是的，唉……”
正在清理灶灰的非禅顿了下，就抬头笑着说：
“嘿嘿，
经常动用神通和法术，我怕忘记自己是个人。
仗暂时打完了，我打算三天后回去待一段时间，很久没有陪家人们一起吃饭了。
军爷，您跟我一起回家吧，韫儿和你都说蜀天话，她很喜欢唠嗑了。
另外，土豆这次也要下界，到时让她帮您调理下，她们族的医术有妙手回春之神异。”
回家！
这两个字，差点就把破军心境给击崩溃了，他们是人皇帝后血源和灵海真灵合一的天生人，一出生就没有家。
说是人皇帝后的子嗣，却没有和人皇帝后吃过一顿饭，也没有继承洞霄人朝的名分。
说不是人皇帝后的子嗣，又被人皇帝后信任如亲子女，朝庭重臣对他们都是以皇子公主礼仪参拜。
破军第一次胆怯了，搓着手，弱弱地问：
“禅儿，我去合适么？”
这话把非禅的眼泪问出来了，他没有回话，只是用力地点点头，颤抖着身子拼命埋头忙活着手里的事，眼泪却止不住滴落下来。
这就是太初宇宙的守护神？
这就是被那些天族为了私利，肆意抹黑的孤独老人。
一直被人误解却不辩解，一直恪守着上古先民以来的守护承诺，却一直孤苦伶仃地度日如年。
破军看到非禅在落泪，老脸笑得比哭还难看，缓缓走到柴堆边，这次他没有使用神通法术，如同老爷爷一样，挥舞着斧头，一段段劈开木柴。
抱着木柴走到灶旁，破军把非禅粘开后，坐在火口，低沉地感慨：
“除了打战，我就会劈柴烧火。”
有非禅的子孙在，如今天河防线固若金汤，破军觉得自己没啥用了，就好像完成使命的军人，退役后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茫然失措，失落空荡，这种百般滋味化为自我否定，这是对往后余生的质疑和迷惘。
非禅快速抹了眼睛一下，随即红着眼怒吼：
“您想啥啊！就想养老等死了！咱们不是说过，就算埋骨，也要埋在界域的极乐世界中！”
破军没有抬头，只是盯着灶台里的火在慢慢燃起，不久之后，沉重地说：
“我还能做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