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炒饭（1 / 2）
开学了，孩子们要交学费了，我让等几天。因为确实手里没钱，刘二自从离家后，没见他的一分钱，当初的承诺成为泡影。两天后，女儿哭着告诉我，“老师说了，明天再不交学费就别来上学了。”真是难为了孩子，看来我不能再等了。
“跟你们老师说，等下星期一，一定把学费交了，这个星期天妈妈带你们去找爸爸要钱去。”说这话我的心里也没底，我连饭店在哪都不知道。
我找到了婆婆。“小孩要交学费了，老师说再不交钱，星期一就不用上学了。”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没钱给你交学费。”婆婆板着一张面孔。
“你知道刘二的饭店在哪吗？”我问。
“不知道！我一个老太婆整天在家围着锅台转，上哪知道那么多！”
“学费多少？”公公问道。
“7”
“给小孩吧，书不能不读！”在婆婆面前，公公一向都是柔声细语。
“我上哪去偷钱啊，一给就是7！”听得婆婆一声尖叫，公公头一缩没声音了。
“小孩不能不读书吧？”我看了一眼公婆，“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刘二一分生活费都没给，我要是有法子就不会来找你们了。”
婆婆和公公都没有说话，此刻我就是个乞丐。
“我也没法”！你该咋弄就咋弄！”婆婆冷冰冰的甩出一句话。
“当初你说过，要是刘二不给钱就让我过来找你的。”我的声音很低，无措地搓着衣角。
“我是说过让你来找我，可没说过要替他还钱哒。有一点事就过来，有一点事就过来，我让你们这一家子烦也给烦死了。老大那门子从来没让我操过心，就没有你家，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从今往后你们家的事我也不管了，冤有头债有主，谁接你的钱你找谁要去！反正我没从你手里接过一分钱！”婆婆冲着我大发牢骚，手一挥，把我晾在一旁。再看公公，闭着眼睛依在床头，十指相扣不停的绕着拇指玩。
碰了一鼻子灰，我只得再想办法。
只要跟刘二来往比较密切的人，我挨家去打听，得到的答案如意料中的一样。都说不知道，打死我也不信。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刘二的饭店在哪。
晚上我又去找刘江，只有他的老婆钱芳一个人待在家里。开始她还一口咬定不知道，当得知是为了孩子的学费时，跟我闲聊了起来。出于对女人的同情吧，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最后钱芳松了口，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为她保守秘密。她还细心的提醒我要小心别走错了方向。从小在乡下长大的我，县城都没去过，更别提去市区找人了。为了防止我迷路，她还贴心的给我画了一张线路图，标明了上下车的位置。
第二天一大早，我揣着仅剩的七块钱，牵着两个孩子步行赶往市里，按照钱芳给我的线路图爬上了一辆公交车。两个孩子一张成人票，一共花去了两块钱，下车时我四处张望寻找饭店。
儿子眼尖，“妈妈，爸爸在那儿！”
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刘二正和几个服务员模样的人站在饭店的大门外。此刻他也看到了我们，快速转身朝饭店里走去。
我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小跑着追了上去。
快到大门口时，一个服务员拦住我们，“唉，干什么哒？”
“我就找他！”刘二已经站到了玻璃门内。那人望了眼刘二没有再拦阻，我试了两下没有拉动大门，情急之下，肚子一挺给撞开了。
门内的刘二转身飞起一脚，我后退了几步，一个后空翻坐在了地上，两个孩子连带着也被扯翻在地。门外的人全愣在那里，刘二跨步向前对着我的胸口又是一脚，我重重的摔倒在地，还没等他再次抬脚就被反应过来的两个服务员架住了胳膊拖进了酒店内。
我被踹蒙了。
孩子们哭着扑上来，把我从地上扶起，女儿不停的替我拍打身上的灰尘，儿子拽着我的手哭喊着“妈妈回家，妈妈回家！”
刘二指着我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敢跑到这来，赶紧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惊吓，我哆嗦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把我的2块钱还给我，把钱还给我…”
“你他妈的去死吧！”刘二恶狠狠的一扭头，刚想抬腿又被两个服务员拖了回去。孩子的哭声和刘二的叫骂声连成一片。
一个老板娘模样的女人皱着眉头从店里走了出来，她交代两个服务员看好刘二，然后走到我的面前帮孩子们擦了擦鼻涕，又帮我弹去身上的灰尘，当拍到胸脯的那个大脚印时，我才感觉到疼痛，呦的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狠得下心的！”高举的手轻轻的落了下来，“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有什么事你先跟我说说，我们还要做生意呢，这么大吵大闹的影响不好。”
我在孩子们的搀扶下被老板娘引到了马路对面。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期间刘二几次想往外冲都被人按住了。
听完我的诉说，老板娘思索了片刻：
“我实话告诉你吧，刘二只不过是我们家的厨师，据我所知，他没在其他地方开饭店，我们这个店他也没出一分钱，并且工资我们每月发放从不拖欠，嗯，至于刘二，他还提前预支了两个月的工钱，他也不住在我们店里，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你看…”
“他在外面又有女人了？”我问了一句。
老板娘没有说话。
“我要找他要钱去，他不给生活费就算了，我的2块钱他必须得还我。”说着我就要往饭店走，两个孩子“哇”的一声拉住了我的衣服。
“你想过去再送给他打吗？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跟他说说看。”老板娘拦住了我。
最好不过了，我目送她转身走进了饭店。
隐约能听见刘二的叫骂声，只见他向门外冲了几次都被拉了回去，在老板娘的训斥下不再露面。不一会儿，老板娘才走过来摇了摇头，隔着一条马路劝我，“你们还是回去吧，继续待这一点作用都没有。年前他妈就来过一次，估计也是为钱的事情吧。”
刹那间醍醐灌顶！
临近中午，刘二忙着炒菜，根本无暇顾及到我，老板娘也要照顾生意，只剩下我领着两个孩子傻乎乎的站在路边。
我的心空落落的，从没有过的凄凉！
儿子说饿了。我捏着兜里的几块钱，顺着街道寻找饭馆。我们走了好长的路，儿子饿的走不动了，我只能背着，好不容易看到远处有家小饭馆，望着门旁小黑板上的单价表，要了最便宜的一份扬州炒饭，我们在门外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孩子们想喝水，我进到店里，竟遇到了本家同族的老大姐。原来饭馆是她儿子开的。她冲着店里狂叫，“新年新年，你二郡来了！”
新年是她儿子，因为是在大年初一出生，所以就取名新年。我们的年龄相当，只不过辈分搁在这儿。新年出来跟我打了个招呼，返回厨房忙活了。
不一会儿，新年端着一大盘炒饭放到了我们面前，“一份不够吃吧，我再给炒一份！”
我忙推说，“够了够了，两个孩子分开吃，一份足够。”
“那你不饿吗？新年，再去炒一份来。”大姐问我。
“我不饿，早上饭做多了，现在家里还现成的。”心里却不住忐忑，只有一份的饭钱了，千万不能再多一份。
“弟弟妹妹，炒饭好吃吗？”新年问着。
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连连点头。
“我再给你们炒一份吧，吃不完带回去！”新年说完，转身就走。
“不用了，我们就要一份。”我忙从裤袋往外掏钱，大姐一把按住了我的手。
“什么钱不钱的，到姐这来管够！”
这时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了，店里没什么生意了，大姐可以坐下来和我多聊会。大老远的带两个孩子到城里来，肯定是有事！
我把要钱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一听说钱没要到还挨了打，大姐跟走过来的新年对视了一眼，又问我，“等会儿你们怎么回去呢？”
“我们走着回去呢。”
“那怎么行呢？孩子这么小，离家又那么远，新年，给你二郡拦辆车送他们回去！”
新年应了一声，立马跑到路边，我忙不迭的阻挡，饭钱都不够，哪来的车费呢？
“不用叫车，不用叫车了，反正我们回家也没什么事情，慢慢走回去好了，还能省十几块的路费呢！”我拉住了新年，“真的不用了，真的！”
新年回头看了看他妈。
“大姐，真的不用了，我们走回去好了。”我几乎在恳求。
“我把路费先付了。”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新年说道。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饭钱没收再垫付路费，让我怎么过意得去奥！”我使出了吃奶的劲想把新年往回拉。新年不住的看向他妈。
“就一碗米饭，你看你就记心上了，要不是这次误打误撞，你能来我这吗？来来来，我们坐着说说话，等车子叫到了再走。”大姐说着伸过手来拉住我的胳膊，突然间撇开我边跑边招手，“哎哎哎！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伴随着刹车的刺耳声停在了不远处。
“走吧走吧我们不坐！”急得我挥着手示意司机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