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洗冤(2 / 2)
“诬陷!他!他!他是诬陷!他是诬陷我们的!”白不饿一改之前那狰狞的模样,他喘着粗气解释道,殊不知这种心率加快的语调,更让李鹤之确定了某样事物。
“那你说说看,那间屋子是作何用?”李鹤之面无表情的代替堂上执事问询起那白不饿。
“那那是,那是我们邑里,平时杀猪宰鸡时,三老祭祀为了屏蔽旁人,按邑礼习俗所建!!”白不饿依旧在那辩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鹤之突然大笑起来,那药师府的老者继续翘着特有范的二郎腿,也一摇头,笑出了声。
“你!!你你你!为何发笑!”白不饿指着李鹤之的鼻子,喘气问道。
正当堂上堂下众人皆不解李鹤之为何发笑时,李鹤之开口了:
“你不说祭祀还好,说到祭祀,我正要说第二件铁证!尔等杀猪宰鸡后,剥皮留毛的第二件铁证!”
“刑侦审讯,讲究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方才可定罪拿人,虽你们之前押我定罪,是讲究严刑逼供,但我并无怨言,因为我这是为了吸引贼人到此,保留真正的铁证不被贼人遥遥所坏!所付出的必要牺牲”
说至此处,李鹤之望向这几天来,曾殴打过他可怜俊脸的一众武差、执事,只见,隐约开始明白事理的众人,目光纷纷躲闪起来。
“果大鱼,果真是条大鱼,言多必失的道理你就不懂吧?放心,下辈子有机会学的”李鹤之一下转身,对着果大鱼言道:
“正月初十早,我曾向其人讨要过水喝,用之器皿,谓之陶琏,我问过额,问过无名氏老人家,何为之琏?他答曰,琏者,祭祀之祖器也,上可帝王祭祀天地,下可平民盛水盛食,祭师先祖。我再问老者,其上一般会有何纹路?他答曰:帝王日月龙凤,平民先祖遗徽,不尽相同。”
“吃了爱显摆和没文化的亏了吧?用此物给我一个不善言辞加有几分痴傻的汉子装水喝,一个邑中三老祭祀时才有资格使用的祖器,一个有着精美纹理的祭祀祖器,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家中?别说你是白不饿的私生子!此正也印证了求财这一作案动机。”
李鹤之笑着对果大鱼说道,只见对方身形颤抖,一副要坐不稳杌凳,跌落下地的姿态。
“白不饿的太爷对,他的太爷爷之前也是邑中三老,家中有一个祖传的陶琏怎么了?”
白不饿开始有些无力的反驳道,他发现,当他说得越多,对方就能拿出越多的证据,这样口才,这样的辩驳之能,真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痴傻汉能为的吗?
李鹤之摇摇头,往身旁,身躯正在不时发抖的魏叔岐走去。
“你的妻女,可是去回收年关时那摆放在祖坟上的礼器那天,不见踪影的?”
李鹤之平静地说着,对方也是平静地点头。
“将你的头上红束带给我。”李鹤之平静言道,对方也乖乖照做了,瞬间,满头乱发披落,可见数缕愁丝枯白刺眼。
“高堂执事在上!我在正月初十那天,喝水所用之器皿!其上正印有此红束带之宗族纹理!以上叙述,也正印证了白果邑乡人们为求财、求色、灭口、害怕报复,逃脱自我罪责等,犯下绑架奸杀,毁尸灭迹,及诬陷之罪的五大动机!我句句属实,若有一言虚假,可天打!五雷!劈!”
李鹤之高举这那条红束带,怒目环视着在场所有人!毕竟是生死局跳预言家,贴脸虽然不耻,但也要能活下去才有机会不耻啊!
就看,高堂上的刑审执事一拍惊堂木,似是给李鹤之加一点气氛,同时在他的面上,还露出了无半点言语还无半分声响的怒极反笑之容。
“血口喷人!那你怎么解释,通鹿道上的游荡作案者乃身材高大之人!我们这几个邑人都身材矮小!!!”
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那几名白果邑人突然开始发话了,除了不语的白不饿,他们纷纷质问道。
“让我想想看啊,那人可是白不饿的逃役儿子又或是白不饿逃役的什么亲属?还或者是白不饿那已向鹿儿屿报备战死之类的什么亲近之人啊?”
李鹤之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他能有如此自信的猜测,全靠那无名氏老人家在让他发挥前,给他的那一微微点头。
满村门前皆挂白绫,有时并不是真为了祭奠家中有何逝者,而是为了逃避这个时代下那繁重的人头杂税与人丁劳役。
而当负责掌管人丁户口和劳役纳税的村中里正都开始带头犯法,可想而知村中乡人们会有何效仿
噗通
白果邑的里正白不饿一把跌坐在地,他从昨天听闻武府来人,说什么要分赏钱后,便一直右眼皮跳个不停,老话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以为他是记反了,所以不为所动,但自从他踏入这个武府大门后,便一直心绪不宁,果不其然
“完了全完了你你是怎么?怎么知道的?”白不饿跌坐在地,呆愣地看着李鹤之那如山般高的背影,所说的话语更像是彻底摆烂。
李鹤之头也不回,便说道:
“我们初次见面时,你打量了我两次你在那时心里便想着,有这么个诬陷于我的计划了吧?身形高大的相同体型者,毕竟不好找,但同样的,在人群中可十分扎眼呢,无名氏老人家押我来这武府的前一天,与之后的这两天,可一直在你村邑的周边打转寻人,不然,我为何是正月十七才被押来这只有半天脚程的鹿儿屿?”
说完,他便又朝那名药师府老者无名氏拱手一礼,似是在感谢他之前肯听自己那假设性的询问,还帮忙印证各种大胆的猜测,更愿意放他一条生路,没当场割下他的项上人头。
“你你就凭这点,怎么可以确认是我们?”果大鱼声音发抖的说道,他悔啊!好好的在自家呆着,偶尔劫伙旅人,发点小财不好吗?为什么自己要鬼迷心窍,贪图那万钱悬赏呢?
“就凭你是一个能作为锁定犯罪证据的陶琏,都舍不得磕坏,舍不得抛弃销毁的贪财之人!就凭你们谩骂着这世道破烂,却又不种闲田,还有无源闲钱可去嫖娼!就凭你们为了这一万赏钱,连命都不要,可以臭皮赖脸的与我在公堂上对峙!就凭你们做作的那几句说词,想三番两次诱我逃离乡邑,让我做那在半路上被人截杀的替死冤鬼!就凭你们第一次见到我时,就能与乡人们不约而同地纷纷手拿凶器,同时出现在我面前!就凭”
“还想听吗?我还能举证一堆。”
李鹤之一件件的述说着这村邑里,他觉得不协调的一切可疑之处。
在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这位年轻人激昂陈词,他们皆沉默不语。
等李鹤之彻底言毕,场上又皆落针可闻。
而此时,就在武府的大门之外,不知谁人率先学那之前的小小稚童,鼓起掌来紧接着,鹿儿屿的邑人们,他们的叫好声瞬间接踵而至,似是要为李鹤之之前那精彩的一步步推理所喝彩。
但,只有李鹤之一人知道,其实今天不管是判死谁人,想看热闹的其实都是同一批看客,叱骂与喝彩其实都来自同一批看客
但,李鹤之依旧是不失礼貌的朝堂前堂后,微微一鞠躬,微微一拱手,像是他的灵魂通过这个简单的仪式得到了彻底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