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杨思唯的危险直觉(2 / 2)
她这一瞬间感觉好像握住了整个晴天和太阳。
“请坐吧。”
杨思唯和朱昊一起落座,她拿起自己的老干部水杯,战术打断一样的喝了一口水。
冷静。
也不是没见过真正的官僚。
再厉害的人,也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也需要吃喝拉撒。
和你我和大家没有什么不一样。
“开篇寒暄我们就免了吧,我觉得你也不是那种需要寒暄来开场的人。”
“相信你也听说过我之前的成功案例,我也不多做赘述。”
“你哥跟我说过你的一些情况,但不是很详细。”
“你在宣发和网络上的需求我完全、有、能、力、满、足,我也做好了几个方案,你可以自己选择。”
“但问题是,你能出得起什么样的价格。”
杨思唯作为办公室的主人,手拿一支水性笔,不断在手中转动着。
随着她的发言,那支水性笔就像是她手里的宝剑,在朱昊面前挥舞着最锋利的剑气。
她舒适的靠在洒满阳光的老板椅上,以上位者的姿态审视着朱昊的神情。
她是个习惯强势且一直强势的人。
手腕强硬,魄力十足。
对敌人招招致命。
刚才的一番话,让她成功的从提供舆论操控服务的乙方,变成了主导方式方法和目标方向的甲方。
现在她转着手中的水性笔,正以沉稳轻笑的甲方之姿,等着朱昊这个“乙方”的回答。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时间在一秒秒流逝,尴尬凝滞的沉默横亘在她和朱昊之间。
杨思唯看着朱昊的脸,她在朱昊的脸上读不到局促和慌张。
甚至,读不到任何的感情。
她刚才射出的箭簇,刺出的长矛虽然自认为锋锐无比,却仿佛在朱昊这面坚盾面前全部折断在了表面,丝毫没有撼动朱昊分毫。
杨思唯觉得朱昊就像一本大部头的国学经典,你可以觉得他不适合你,但你只是看着他的名字,感受着他的厚重体量,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否认他的价值。
她呼吸慢慢的有些急促,喉咙也有些干渴。
那感觉,就像小时候没写作业,见到了来检查作业,对她沉默凝视的班主任老师。
要忍住,这个时候不能动,气势可千万不能崩。
即便她明白一切道理,但她还是因为心中心电急转,紧张而酥麻的慌张感觉在她心尖急急掠过,而微微的抿了一下嘴唇。
在她心念一转,注意力稍微欠缺的瞬间,朱昊稳重低沉,一如古老铜钟一样的声音回荡到了她的耳边。
“我有个故事。”
“我那年七岁,在后山射箭,一个野兽冲出来咬了我,我哭着跑回了家,我哥告诉我,你恨吗?你怕吗?”
“我点头,我哥把我的伤口包好,却用手指死死的摁住了我的伤口。”
“我挣扎,说哥,我很疼。但我哥告诉我,记住这个疼,然后去让你的对手也尝尝这个疼。”
“我第二天带着一根棍子埋伏在了山里,就在我被咬的地方。那是盛夏,林间的蚊虫叮咬着我的全身。我忍着没动,因为我恨。”
“一连七天,第八天我终于看见了那个野兽,它钻出灌木,耀武扬威。我掌握好时机,跃起一下!”
“噗!”
朱昊娓娓叙述。
仿佛在他的话里,有紫禁城北万岁山的林木摇动,有那四百年前的风声呼啸。
说到伤口时,他在自己的腿上画了一条不存在的线。
杨思唯仿佛看见朱昊腿上那条线忽然变作伤口,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朱昊越说越激动,杨思唯也越听越入迷。
随着朱昊暴喝一声猛然站起,他双手做挥动木棍的动作。
那势大力沉的挥动,让杨思唯的办公室里也响起了一道破空之声。
杨思唯仿佛看见一只野兽摇晃着倒毙在地,头被敲碎,已经活不成了。
她稍稍向后靠着,看着朱昊上了淡淡血色的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是那只在朱昊面前耀武扬威的野兽。
她觉得朱昊这个时候,仿佛是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暴徒。
“头碎了,应该是死了。但我没有放过它。”
“我一下一下接着敲。”
“直到它筋骨尽碎,我身疲力竭。”
“野兽的鲜血溅满了我的手和脸,我的衣服上都是。”
“我穿着这身沥血的衣服见了我哥。”
“我哥说,好,这才是我朱家血脉。”
朱昊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仿佛是催眠大师的解除信号,把万岁山上的林森清风换成了阳光满室的亿心娱乐办公室。
“对野兽最好的选择,就是死斗到底。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过。”
“现在你猜得到我要选择什么方案了吗。”
“你能做到那种程度的话,就出个价吧。”
朱昊坐回了椅子上,恢复成了之前稳重风雅的姿态,静静的说道。
他的双眼锐利如雷如电,双眉斜挑如墨如剑。
此刻攻守逆转,甲乙换面。
现在世界的确强调男女平等,女人也确实可以在职场上和家庭里顶住半边天。
但真要是回归野蛮,在充满暴力和犯禁的任侠情景里。
女人走开。
大概是对女人最好的保护。
杨思唯看着朱昊抛出了问题。
她终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缓缓咽下。
温热的水顺着她的喉咙灌入,将她紊乱的心里稍稍压住。
杨思唯懂了。
聪明如她,终于知道了她为什么一开始就觉得朱昊跟其他男星不一样。
不是小说里常说的王八之气,也不是她忽然的虎躯一震。
而是女性直觉。
小动物一样,对于危险的直觉。
她感觉到了危险。
一种来自于狠戾粗暴的上位者,来自于她从未抵达过的阶层里,罩在这层文明法度外衣之里,传递出的致命危险。
仿佛她面前的朱昊,是阴暗里违背一切规则的手,可以从根本上从户籍上让她悄悄消失。
他现在或许不能,但他绝对能过。
“我明白。”
“我明白了。”
杨思唯觉得自己十指冰凉,这种冰冷,连背后的阳光也无法温暖。
她连声答应,小心的改变着自己的态度。
败了。
但不丢人。
在杨思唯的认知里,强者就是有资格盛气凌人,弱者必须顺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