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龙蛇道主和野蛮的皇帝(2 / 2)
墨落于画上,她温婉执笔,颜下生花,玲珑素影起了翩然。
“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总不能就拿着一幅画卷一点一点的去找,朱雀街这么长,她在哪一处转角还真不好找。”蚩尤头疼,他捧着茶却不喝,视线忽上忽下,飘渺不定。
司马逢雪站起身走到蚩尤这边。
“不用太头疼,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伙伴,是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要认识的伙伴。朱雀街这么长,也是东南西北这几个方向,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她在蚩尤的右边,手缓慢搭在他肩上。
“轩辕墨,不过和轩辕没什么关系,这个姓氏太大,像是洛轩辕那样的人也说不定。”指尖在岚木上轻叩,石楠花色的烟斗从立架上取下,往里面添了些风干后的梅花丝,用火点燃,小心抽过一口再吐出幽幽浅粉色的不算烟雾的雾。
司马逢雪靠近窗台,热烈的光线兜兜转转到了她脚边,阴影不大,只是围着她在旋转。
“轩辕墨,提墨悬香,擒书画一卷写自长安。我后悔了,也不是非要找到她,我的军队里还是只出现刀和剑比较好,墨和画卷还是留在温暖的朱雀街里,我就不踏足了。”蚩尤去拿司马逢雪手上端着的石楠花色的烟斗,一团浅粉色的雾气刚好触碰到他的侧脸。
“螣蛇在干嘛,还在和雨君抢着地盘嘛。”蚩尤忽然这么在说,司马逢雪听着有些出神,她慢慢放下手,石楠花色的烟斗也被蚩尤接过去。
“他不去和司徒将冥发生吵闹就好,雨君的脾气不会生出太大的矛盾,螣蛇也不傻,这个时候自己人就不要打自己人。”司马逢雪也没有阻拦蚩尤手上的动作,石楠花色的烟斗被放回抽屉。蚩尤抖落烟斗里面剩下的梅花丝,他吹散眼前不多的烟雾,没注意自己的手心那里已经沾染了一寸粉色。
冬日里的梅花和雪总是相伴相生,她有了新鲜的想法,手里执的笔,落下的墨又生长出新的形状。
眼前的猫守着身后的木樽,木屐踏过碎石子铺的长廊,声音细碎。
主人自己承接起素白色长裙裙摆,她和猫打过一声招呼。
“王姝让今天不在家嘛,从庭院到长廊,这一路也没有听见她的煮茶声。”主人来访,银铃声响动,风吹皱一池春水上涟漪。
猫朝着她走近,又树立起一副警觉。
“曜雪斋来了客人,我一个人可接待不来,想让梧桐苑你家主人亲自去帮帮,没办法,我的曜雪斋太小,又比不过她的摘星楼。”主人从背包里拿出凤尾鱼放在猫的眼前。
“你看,我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她缓缓弯下腰来,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猫身上柔软的皮毛。
猫发出慵懒的叫声,几秒后才去伸出爪子去抓住眼前的凤尾鱼,刚才张露在外的警觉慢慢褪去了。
屋檐下放着油纸伞,上色丹青,用了十年的楠竹做龙骨。
“小家伙,天黑之前你家主人会回来吧,她大概会坐上最后的一趟列车。要去见的人已经见到了,可以继续我们的事情了。那个人走的太快,带走了可靠的伙伴,现在脚下的废墟要重新复苏真的不容易。”她收拢起屋檐下撑开的油纸伞,小心着不去让伞纸上的水墨画出现折皱。春风下奏歌而鸣,谁家小姐素手执弦,又仔细织着布缕,借了星辰的华丽。
院子深处没有回响,她眼前的猫开始绕着她脚边在走,一圈一圈的不停。
“和你这家伙耗着我的时间,真的怕我那里的客人会生出不满。”她自己和自己说话,眼睛是看着这只猫,还是绕着她脚边走,一副骄傲的样子。
鱼已经入腹,猫从她身前走到身后,盯着她的背包在看,看着稚嫩却也锋利的爪子蠢蠢欲动。
露出一丝狡黠的目光,像是狐狸一般,不怀好意的琢磨着她接下来会出现的动作。
猫的心思她大概也知晓,自己的背包里还装着许多东西,再拿出新鲜的鱼来喂这只猫也无妨。
她笑了,一样的狡黠,狐狸和猎犬在一个时间里达成共识。
“我可以再花些时间等她来,看起来是你饿了要去找些食物来吃,她煮的茶你不喜欢吗。”她才想起来手上还拿着伞,放下伞靠着门庭柱子旁,也把背包转移到自己胸口前。
打捞起鱼对于她不算难,凿开冰再投放下饵。风里透着刺骨的寒气,她身后跟随的人把羽绒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这些事您让下面的人来做就好。”声音平淡,和她隔着几步距离。巨大的伞幕张开,接下了这会天降的暴雨。
声音如雷骤,打在冰面上要击碎这万年的冰封。
“雨是大了些,没关系。”她衣领前的蝴蝶结散开,青灰色的长线在她眼前飞舞。
“对他也不见您会这样上心,对岸阁楼的人和您是很好的关系,这样的天气外出,会咬钩的鱼着实太少。”伞幕下降一点,风和雨势追击着汹涌。
“不如你叫我苏沐晴好了,主人主人的称呼,我听着不习惯呀。”她侧身一点,也把自己身上的一裘羽绒分出去一点。
“夜秋呀,谁也不是生来就去伺候谁的命,别这么压抑,自己先去躲躲雨嘛。”
指南车也回到了八荒,车辙残缺过后还是可以看见新绿。蚩尤蹙眉,他的伙伴雷霆和百花败了,桌子上的酒现在看着也让他心烦,骷髅的酒樽被蚩尤很用力的抓在手心。
“嫌酒浊就别喝了,雷霆和百花是输了,可是也安全回来了。这次撞上的轩辕里的龙王和幽冥,说真的,我对上他们也没有取胜的自信。”司徒将冥把酒樽移开。
“罢了,赢了再喝。”司徒将冥转移了话题,他见蚩尤脸上还是堆积着怨气。
“输了一次你还是皇帝。”
数着马蹄声慌乱,指南车上驮着他兄弟的魂和折断的戟。
龙夔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去看蚩尤,文鹤让龙夔把视线一直朝着前面就好。
“乖,我们到家了。”文鹤对着龙夔轻声在说,她坐在指南车前,手朝后去探寻。
她触碰见了冰凉,空气里死寂,被水倾覆过后再浮出的铁甲已经生锈。蚩尤没有脱下,他拿自己已经开始摇晃开始疲倦的身体硬扛着。
“还是不记得你的名字,你却拿命陪我,我们一起走进这一盘棋局,我没有带你回来。”蚩尤微微抬起头,看见了文鹤朝着自己伸出的手。
“我们到家了,好像还剩下几匹马可以让我们来骑。”话语声逐渐低小,蚩尤靠着车窗,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一身的铁甲阻拦,车窗外有花在开,是风冥和鹿野川下的梅花。
龙夔听话的没有再来回头,文鹤把一座轻巧型的十字弩架放在马背上。她调整好角度,把弓弦拉满,十几支的弩箭上了弓弦,正南四支,偏西侧两支。
文鹤解下自己腰间的一袋酒,她没有递给蚩尤。
“现在的这袋酒对于你来说是个苦涩滋味,恐怕真的不会咽下咽喉。”文鹤心里这样在想,她一只手拉扯好缰绳,简单看过两边丛林和荆棘后才放下心喝过一小口。
是酒浊了,没有城市里的清冽。八荒和鹿野川,这里流过的水都带着血味。
文鹤蹙眉,心里生出一股烦厌。
“蚩尤,但愿你是对的。我们和轩辕不是一路人。”文鹤拉住缰绳让龙夔走的慢些,看着两边丛林也清晰一点。
“小废物,还在伤感呐,你的上一世可不是这样的,打仗就会死人,这是八荒里的规矩,八十一个伙伴都知道。”文鹤还是把酒往里面在递,她衣服上的赤色彼冥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呼吸,花蕊连接上她的心脏,和文鹤一起伴生。
蚩尤终于把他兄弟的戟和盾放下,他接下了酒,有些拘束的去打开封存好的包装。
“小废物,我们一会就到家了,在进门前还是把你的坏情绪快点消化,让家里的人看见了不好,你是皇帝,所以一颗心都被认为是钢铁,钢铁是不会被轻易摧毁的。”文鹤拉扯缰绳,在龙夔背上抽打几下。
龙夔发出嘶吼声,眼瞳开始生出一团赤色,加速间跑过了呼啸的风声。
“这是我的马,我觉得赢过了八荒上所有的马,我的宝贝只能是我的。”文鹤坐在车前,一只手落在十字弩的扳机上。
“你和他最像的地方就是你们对自己的伙伴都很忠诚,是那种交换过命的疯子。你要去打轩辕,他们只是带上了自己的兵器,人不够,手上的兵器足够坚硬和锋利就够。”指南车朝南,龙夔在前面牵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