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阿日勒的托付(1 / 2)
瑙色城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繁华、漂亮,这座城跟南翘先前走过的地方都不同,呈现在眼前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热闹,屋宇鳞次栉比,白墙黑瓦,木门木窗。五花八门的米店、茧行、布庄、酒肆、茶楼林立。
这里的每一条巷子都很深,地面一律是用青砖铺就,这些青砖看起来很有些年月了,既凹凸不平,又光溜溜的。
南翘跟着阿日勒穿过一条深深的小巷,来到一家杂货铺。
此时已是傍晚,斜阳洒在杂货铺前的一个女人身上,那是个银发婆娑的中年妇人,正背对着街道在打烊。身穿麻灰素袍,靛蓝色的束腰,一双大脚上穿着黑鞋子。妇人的袖口和头上的束额是同色花纹,银白色的长发在脑后编成了一条粗粗的辫子。
“莫玛。”阿日勒叫了一声。
那个妇人转身,待看清来人后,先是愣了下,然后笑眯眯地朝阿日勒走过来,张开双臂,亲切地拍他两臂。
“你比我想得要晚!”她愉快地叫喊,性格豪放,“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安然无恙。”
南翘站在阿日勒后面几米开外,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同那个叫莫玛的妇人说着什么。
这时候莫玛眼神向她射过来,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目光带着惊诧和打量,仿佛她出现在这里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只是一小会儿,莫玛又重新热情起来:“别都杵在这儿,进后院聊,想必你们都累了,快来姑娘。”
他们跟随莫玛来到后院。后院不大,几间草房子规矩地连在一起。南翘粗略地看了下,它们应该是分别用作住宿、厨房、杂物房什么的。
这一间间的房子,外观看上去简陋,但透出一派古朴,屋顶挺大,里面都很宽敞。
南翘坐在房间里喝着水,静静地看着在院子中交谈的两人。
莫玛的年龄看上去可以做阿日勒的母亲了,两人仿佛是忘年之交,关系非常亲密。他们在院子里交谈了许久,莫玛的目光再次投向南翘的时候变得柔和许多。
阿日勒一直没回头,事实上,从他见到莫玛后,他就再没有看过南翘一眼。
南翘心里突然就明白了。
她其实一直知道,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现在回想起来,在半边村说的那些话大概就是他对她的道别吧。
正想着,莫玛进到房间,慢慢走向南翘,南翘立刻起身,束手束脚地站在那儿,有点不自然。
莫玛朝她微笑,南翘也回了个浅浅的笑,莫玛便一把将她抱住:“笑了!笑了!小姑娘就是要常笑才好看咧。”
她揽住南翘的肩膀,转身对站在门口的阿日勒说:“放心吧,我会让她在这里好好生活的,无非是多一双筷子的事。你且住一晚,明早再走。”
南翘默不作声看向阿日勒,明早他就要走了?
有好一阵,谁都一声不吭。
屋内屋外,都在沉默里。
“麻烦你了,我去休息了。”阿日勒看着莫玛,声音低沉,沉得几乎听不见。
南翘看着阿日勒转身走开,满眼失望,他还是没有看她一眼。
月亮飘起来了,移动到瑙色城的上空,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南翘躺在床上,身上软得像皮糖似的,心思被什么牵引着,没有注意到莫玛从门外探进来望着她的脸。
莫玛叩了两声门,南翘目光呆呆的转过去。
“突然一个人,不习惯了是么?”莫玛端着东西进来,一样一样放在桌上。
一个陶壶,里面装着茶水,一只小杯子,也是土陶的,一只小竹篮子里躺着几个点心。
“一路上没怎么吃好吧,阿日勒这人,脚程快,跟着他紧赶慢赶地想必遭了不少罪。他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人,更不用说是小姑娘了,你能跟他走到这里,属实不容易。”
南翘安静地听着,只觉全身软绵绵,没什么力气。可能真的就像莫玛说的,一路上太累了,现在身体突然松懈下来,一下子就累得不行。
莫玛把她扶起来拉到桌子边,看她坐下了,才说:“也不知道你们来,没准备什么,先对付一晚,明日我亮个拿手的活给你瞧瞧。”
“我吃不下。”
南翘看着陶壶出神。
莫玛给她倒了杯水,挨着她坐下,盯着她的脸缓缓地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别人的道不一定适合你,有人向海,有人向山,道路不同,但都是一番风景,要学会自赏。”她拍拍南翘的手,“在这个地方,中途离开的人有很多,你不必耿耿于怀,别想太多,好好活着,日子过着过着就会有答案了。”
莫玛的话虽然是鸡汤,但并非没有道理。南翘的心思被拉了回来,她很想向莫玛要个主意,可是怎么开口呢?阿日勒叮嘱过她,树海的事是对谁也讲不得的。
她心里翻来覆去憋闷得慌,索性端起杯子,大口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