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见日(1 / 2)
“五年前,你从西楚回来后就不一样了。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沈崧问道。
那时赵奚十五岁,第一次出远门,离家近半年的时光。
少年第一次杀了人,见了流不回去的血,也开始恐惧红色。
恐惧到极致,便是克制不了的厌恶。
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阿奚这五年来性情大变的根本缘由。
哪怕他疏于引导。
赵奚沉默了片刻,说:“我心智不坚,听了别人的话,开始怀疑自我。”
沈崧问:“比如?”
“……”
赵奚又想起那晚,他怀着强烈的恨意杀尽了半座山的土匪,又点燃了整座山丘。
火光炽烈而疯狂,高温致使周围的空气都肉眼可见的扭曲,浓烟滚滚。
明明他在伸张正义,在报仇。
可被他救出来的女子们,对他指刀相向,望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毁灭无数家庭的修罗。
……好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
可明明,她们都是被强掳来生育的民女,为什么积年累月后,要感念施暴者的好呢?
又为什么,声嘶力竭面目可憎地质问他,她们以后要怎样生活呢?
他杀了人,告诉自己这是对的,可一个人背后,又有多少需要赡养的父母妻儿呢?
十七岁时,他在云淮城墙奏了一曲,死无全尸的又何止千人。
那些也是人。
更是敌军。
可也是人。
他长久地沉默下去。
甚至有时觉得,即便什么都没干,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摧毁。
生命是不应该用数量来衡量值不值得的。
那么,要怎么办呢?
“阿奚?”沈崧叫他。
赵奚认真问:“衡量是非的尺度是什么呢?”
沈崧略有些恍惚,突然想到自己小时,似也问过家中长辈相同的话。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赵奚顿了下,自顾自慢慢道:“是人心。”
每个人的观念都不一样,也都有自己的偏见。
我所谓的正,恰恰是另一个角度的反。
怎么做都不对。
但是,
只要我认为我是对的,问心无愧的做了,便永远不会后悔。
那么,怎么做都对。
“……”
他突然有些拨云见日的愉悦。
不明显,不剧烈,但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