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一夜（2 / 2）
*怎么会这样？这是梦……啊啊，好疼……大家都死了……为什么会有食尸鬼，为什么？……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那些攻击她的食尸鬼还在尝试追击。娥曼妲不得不从这个房顶跳到临近的房顶，又跳到下一个房顶。她跳到一座房屋上时跌了一跤，正摔在受伤的左臂上。烈火般的疼痛把她的视线烧得发白。
*冷静……冷静！*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与抽搐边缘的肺。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不知多久了。娥曼妲擦干模糊了视线的眼泪，然后忽然在余光里发现了一只趴在她肩膀上小山妖。这小妖精也怕得发抖，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把头埋在布料里，翅膀一颤一颤的。……不知为何，这小生灵的慌张似乎有助于让娥曼妲冷静下来。少女轻轻地摸了摸它；小山妖抬起头，立刻飞了起来，但不是要飞走，而是转着圈，示意娥曼妲看向一个方向。
——是初春的家！娥曼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初春的家附近。
少女那刚刚平复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
*初春怎么样了？她……她一定没事。她有本事，一定能逃走……食尸鬼伤不到她……*
娥曼妲从所在的屋顶一跃而下，径直跑向初春家。见到朋友的房子的状态，她的心情立刻沉入了水底。初春家的围墙已经完全塌了，房屋本身也塌了一半，不过好在没有着火。
*奇怪。食尸鬼有这么大破坏力吗？*
娥曼妲的思绪被初春母亲的尸体打断了。这位阿姨倒在了垮塌的围墙之下，死在了她自家的院子里。以前，每次娥曼妲到初春家做客，青叶阿姨（青叶是初春的姓氏总会热情招待，并为娥曼妲对初春的照顾表示感谢；而现在，两只食尸鬼正在啃食她的尸体。
一股新的情绪从娥曼妲心底升腾而起——不是恐惧或悲伤，而是愤怒。她快速搜索附近的物品，锁定了一把铁铲。一切犹豫与混乱都被无与伦比的怒火冲散看了——少女大步上前，抄起铲子，运起力量，只一击就用铲头把其中一只食尸鬼拦腰打断！另一只食尸鬼受惊退去，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娥曼妲则是三步并作两步，精准地把铲子插进了它的头颅。血浆飞溅，红黄色的恶心液体斑斑点点地落在娥曼妲的衣服和头脸上。
解决了敌人，娥曼妲才回过头查看阿姨的情况，但那尸体的惨状一映入她的眼帘，她便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少女从院子捡了一块屏风放倒在初春母亲的尸体上；她感到胃里有东西在翻腾。
*初春……她在哪里？*
绕房屋一圈，娥曼妲没有找到其他尸体。这时，跟着娥曼妲的那只小山妖又从不知什么地方飞了进来。它让自己的身体发出淡淡的荧光，引导着娥曼妲向房间内而去。
*可能初春也在睡觉……或者她受伤了！需要我帮忙！*
青叶一家的房子里黑漆漆的，附近的火光与来自天空的几乎不存在的日光完全无法提供照明。娥曼妲只能眯起眼睛，壮着胆子，小心进入。房子看上去没被打搅，各种家具都是没被魔物动过的样子。
“初春？你在吗？”娥曼妲斗胆叫了两声，可没人回应。
*初春可能不在这儿……她在捕鼠，她应该在其他地方……*
娥曼妲打开了初春房间的门。看了一圈，依然没看见初春。她的心砰砰狂跳。
*要放出探测魔法吗？不，这可能会引来食尸鬼……初春可能不在这里，可能是小家伙们搞错了。它们不常进村，搞错很正常……*
第二扇门打开，依然不见初春。
*初春比我厉害，她一定早就离开了。可能她正在其他地方保护大家……她是大家的英雄……*
第三扇门打开。
一小团光点围着一个人影。那人垂头坐在地上，靠着床边，手捂着肚子；一团团的小山妖们，都安静地停在这人影周围，发出星星般的光点。
娥曼妲立刻跑到了那人旁边。“初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在山上睡着了。你受伤了！我……”
娥曼妲看清了初春的面庞。
初春的脸上披着一副宁静的表情，好像在做着一个美妙的白日梦。在她没完全合上的双眼里，小山妖们的点点荧光就像夜晚的星星。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娥曼妲碰到了她朋友的手；那只捂着伤口的手上还留有未干的鲜血。
少女梦游似地抬起她自己的手，触碰初春的脸——凉凉的。她的手指在初春的脸蛋上留下了一点血痕。
初春已经死了。
一切自我安慰，一切幻想都被彻底粉碎。娥曼妲呛咳着哭泣，全身剧烈地抽搐着。她想抱起初春的尸体，可是手脚不听使唤，试了好几次才最终才成功。初春的身子很软，双手不听话地摆动着，直到娥曼妲把她放在床上才安分下来。小山妖们安静地低飞着，最后又落在初春身边。
娥曼妲望着初春的尸体。她伸手，把好友的眼睛闭上。她感到天旋地转；她觉得她就要瘫在那床边了。
*……妈妈呢？老师呢？村子被破坏到如此地步，她们如果没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这个想法如雷轰般打进少女的脑中，首先带来焦虑，然后是慌张，紧接着则是比初遇食尸鬼时更大的恐惧。*不会……不会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她们那么强，绝对没事，没事的没事的……*
焦虑、慌张和恐惧化身急迫的行动力，给娥曼妲注入了新的力量。她把床上的被子展开，给初春盖上，然后对小山妖们说话。“……拜托大家，帮我照看好初春，好不好？求求你们……”
小山妖们点了点它们的小脑袋。
娥曼妲于是转身离去。她首先在初春的家中找到了急救用品，给自己的手臂包扎。清酒倒在伤口上的感觉很疼很疼，但这种的疼痛感，尚比不上少女内心焦急的十分之一。包扎完毕后，她又到初春的房间里找到了姬川分给她的两个学生的剑。那剑只有两指半宽，一臂长，剑身薄且轻。
娥曼妲把武器系在腰间。怀着无比悲伤和紧迫的心情，少女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