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猛虎硬爬山(1 / 2)
这里的黑夜往往五彩斑斓
西式的楼房灯火通明,尖塔倒影深沉,像是拱卫着主君的黑甲骑士。
浦海,英租界
道石震动,演奏出参差的乐章,马匹、柴油、人力,运用不同的“引擎”驱动着的载具在同一街停滞,身穿东西方各式华服的人们陆续走下,递出请柬,进入那扇盘曲着黑铁荆棘的大门。
与大门的森然不同,其中的建筑是座如同教堂般广大的西式楼房,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层层而上,素净的白色蔓延至外墙,装饰的尖塔密密叠叠,如刺天的利剑,那些拼花玻璃窗鎏着金纹,折射着灯火,映照着不同于砖瓦的华美的棱与线。
华贵,而在四周巡逻着的那些军装守卫又在光怪陆离中给其添了几分冷意。
这里是洋商总会
浦海的商人,包括青帮与黄门会在内,可能没谁会真的喜欢与这里的人做生意,但在利益面前,一切尊严与厌恶都是可以忽略的东西。
或是身穿织锦长袍,或是身着绒制西服,头发或长或短的东方面孔在怀着枪炮的他国士兵的审视下,挨个地走了进去
“鬼神流,右方正宗,贺!”
“青,龙标,贺!”
嘹亮的声音搅动着夜风,吟诵着那些中洋混杂的名字,显得有些滑稽,最后一句唱名念罢,大门也重重关闭。
于是,便是宴会开始
……
留声机盘旋着黑色的舞曲,佐以现场的各种管弦,悠扬如花朵绽放,侍应生端着纸巾饮料,穿行在人潮中。
他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相仿,穿着合身的燕尾服,虽然有一些面孔稚嫩中带着东方的典雅,但在那顶帽子的掩藏下,并没有闹出一些发型上的不和谐来。
刘金就是这样一个隐藏发型上的不和谐的侍应,他的辫子盘的仔细,利落的行动中也未松动,而作为一个被临时招揽负责上酒的“散工”,端酒时的安稳步伐亦可谓完美。
没错,侍应生大多是临时雇员,这是洋商总会历来的习惯。
作为外来者,他们在人力资源的储藏上时常是短缺的状态,且考虑到客人们的口味,他们会将大型酒宴的筹备外包给本地的酒楼。
刘金便是在这样的机制下产生的特殊散工,他于浦海的各大酒楼均有备案,每当出现人手不足需要充场面的情况,也就到了挣钱的好时候。
负责筹备这种大型宴会的主家格调自然不会低,刘金参加了三次,做些帮人倒倒酒,运运纸巾的工作,却也收下来接近二十两银子。
有时候他觉得真得感谢父母赐的这副皮囊,若不是生的俊俏,这份躺着收钱的散工怎么可能落到他身上。
“长得帅就是命好啊,真没办法的事,小澈你说是吧?”
送完一轮酒的刘金回到了餐车旁,眉飞色舞地用纸巾擦着手。
他旁边的侍应正忙将餐巾纸折叠成型,没搭理。
“哈,不是这样弄的,你第一次来,不晓得这些洋人的刁钻,得像这样……”没有在意同事的无视,刘金笑着扯出一张餐巾纸“得这样折个两折,他们才好取。”
纸巾在刘金手下呈现出飞鸟形状,侍应看过,挑了挑眉,语气冷淡道:
“需要这么仔细吗?”
“做仔细些,总有好处”打了个样的刘金放下纸巾,取出一瓶红酒,开始堆叠高脚杯“入乡随俗嘛。”
“……入乡随俗。”被称作小澈的侍应轻轻嘟囔了一声,笑意古怪,又开始折叠纸巾。
“别多想,你是第一次来,所以德利楼不放心你运酒之类的贵重品,不过凭你这副好皮相,送纸巾也能讨得那些婆娘欢心,钱少不了。”
细心安慰过后,刘金端着一叠杯塔和红酒离开,他走出老远,被称为“小澈”的侍应才抬起头来,满脸无语
“倒是个热心肠的主,不过……我就这么像贪求小费的小白脸?”
这个问题问一百个人,可能会有九十个相同的答复:
没错,像
侍应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异态的雪色,却并不干枯,而是带着近乎妖冶的莹润光泽,配合上那张眉目如画的青稚脸庞,与其说是俊秀,不如说是“漂亮”。
但拥有这样面孔的他,摘下手套后,却满是老茧,形状特殊,斑驳分布于指节等处。
一个练家子,年轻且很有些手段的练家子。
那样一双特点鲜明的手本该握着尖刀利剑,在青石板上挥洒汗水,但少年身穿帽檐烫金的红色侍者装,修长的指节盘折着纸巾
有些诡异,但比起环境的诡异,或许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