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柳飘飘病了,发起高烧来。人昏昏沉沉,胡言乱语说着些什么也听不真切。
禾枝用毛巾湿水替她降温,直到后半夜才好些。人睁开眼,蒙了层雾一样。迷茫地看着禾枝,叫禾枝好不容易放下心,瘫坐在床边。
柳飘飘嗓子干涩的紧,她望着房顶,觉得整个人沉在了水底。浑身浸满了水,抬起一条胳膊都十分费劲。
她知道,明个天一亮,卫家就会来提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场病,把提亲搪塞过去。
柳飘飘闭上眼,忽然觉得很累。
她不是忽然发烧的,禾枝不知道的时候。她把头上的伤口磨破了,又用纱布盖起来。洗漱时也没泡在热水里,而是光着身子吹了阵冷风。大概是平常的风寒,寻常大夫看一眼便知。可柳飘飘偏偏不能叫他们看出来,她的病得是极其严重的。
可柳飘飘又不像长房里那样有信得过手下,只能寄希望于张怀玉。
他的医术有目共睹,又是太子的人。
这会子烧退了些,柳飘飘披起衣裳,推开窗户坐在了风口里。
“姑娘,”禾枝走过去,关上窗户,“我知道你心里急,可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柳飘飘由着她,知道禾枝是关心自己。因此也没有再打开窗户,而是摊开笔墨自顾自写起来。
“明个,你拿着写封信去请张怀玉。”
“姑娘。”禾枝皱着眉,“他会来吗?”
“怎么不会?”柳飘飘咬着牙,“张怀玉最爱医术,对奇花异草很有兴趣。咱们那不是有一株近百年的何首乌吗?”
“那何首乌是给你用的啊!”
苏晓病大好后为了感谢,特意从库房里拿了棵何首乌送给她。哪个姑娘不爱三千青丝,柳飘飘的头发虽然长却又细又软。何首乌对头发好,好好的用就能有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
“若是被当棋子一样利用,有一头好看的头发有什么用。”柳飘飘微笑着看着禾枝,“送给张怀玉他还能研究研究药理,也能……”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禾枝隐约听见太子两个字。
她没细想,只当柳飘飘心里对太子是有情义的。
柳飘飘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太子,若说爱大概也没到那个地步。只是如果在世家子弟里随便挑一个就要把她嫁过去。那还不如搏一搏,争一个太子侧室,又或者那个尊贵的位子。
总归不能做了别人手里的玩意。
“好禾枝,就按我说的做吧。”
柳飘飘将信塞在禾枝手里,叮嘱她一定要在卫家的人上门前请来张怀玉。她咳嗽两声,喉咙像被刀片划过,涌上些腥甜的血水来。
然而第二日禾枝那却并不顺利,柳温岚怎么会不知道柳飘飘不是心甘情愿这门婚事。只是为了自己谋算,柳飘飘绝对不能成为绊脚石。
所以禾枝刚出了门,就被人掳走,嘴里塞了布团。捆了手脚,扔在柴房里。
柳飘飘在房里等了许久也不见禾枝回来,她急得来回踱步。眼看就要到了卫家上门的时辰,却迟迟不见禾枝的身影。她不知道禾枝这时候正在柴房里,费劲地在地上打滚。
那麻绳捆得太过结实,禾枝滚的身上乌黑一片也没挣脱开。她看着一旁的柴刀,艰难的滚到柴刀跟上。却因为两手绑的太紧,磨绳子的同时会时不时碰到自己的手掌。不多时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黏腻的触感,血腥的气味让禾枝止不住的想吐。因为着急,连疼痛的感觉都迟钝了。
总算解开绳子,禾枝来不及喘气。贴着墙,摸到后门,从狗洞钻了出去。
柳飘飘等不到禾枝,便另外传了个丫鬟梳妆。镜子里的人面无血色,看上去一副鬼魅苍白模样。点上殷红的唇脂更是吓人,像话本子里吸人精气的妖女。她被自己逗笑了,这副样子不把卫平吓坏才怪。
卫平上门了,青年还是跟昨天一样。沉稳的脸色,不大爱说话。看到柳飘飘时微微惊了下,这姑娘怎么比昨天还苍白了。
额头的纱布洇出血色来,卫平不由得担心她是不是还站得稳。毕竟,她现在就有点摇摇晃晃的。
柳飘飘长长的眼睫垂下来,看着恹恹的。卫平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身后的媒婆推了他一下。
“三公子愣着干什么啊,快去给老爷夫人请安啊!”
卫平这才反应过来,恭敬地向柳逸戎刘倩请安。只是余光依旧时不时看向柳飘飘。
她果然站不住了,扶着旁边丫鬟的手才勉强站着。
“荣国公府第三子卫平求娶贵府千金柳飘飘,还望老爷夫人准许。”
下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将聘礼摆下,堆满了整间屋子,一直占满了半间院子。可见诚意,可柳逸戎却高兴不起来。
不是不满意和国公家的婚事,而是昨天。皇后,自己的妹妹竟然破天荒的问起柳飘飘来。
除了陆戟,谁还会没事在皇后面前提起这个女儿来。柳玉芙只会说坏话,自己没说过。而柳恩贤,话里话外都是柳飘飘这个孩子懂事。他日两个嫡女进宫可以把柳飘飘也带着,叫她见见。
柳逸戎嘴上说着好,刚回家就听刘倩说国公家想娶飘飘做三子的娘子。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是她们娘三的主意,不然怎么能昨个去做客,今个就要下聘书。
柳逸戎拿不定主意,比起国公家显然还是太子更好。只是他今个看见柳飘飘才知她在国公家也受了许多委屈。
那光禄大夫说起来还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怎么他的小女儿敢给飘飘脸色瞧。当他死的吗?再说家里的玉芙,只为自己考虑,丝毫不为家族着想。
他看着气色差到极点的柳飘飘,有种想把刘倩拖出去的想法。
太着急了,太着急了。
国公家没什么势力,都是虚职?日后到了关键时刻派不上多少用场,嫁一个女儿过去。还要为他家谋算。等那卫三正儿八经地站起来,怎么说也得过去十年。
柳逸戎不喜欢长线买卖,他要立竿见影的效果。福荫子孙,世世代代富贵荣华。
他正想着如何拒绝,却见刘倩已经喜笑颜开的准备手下聘礼。
柳逸戎拉住她的衣袖正要训斥,就见柳飘飘踉跄两步,一口血吐了出来。
下人们慌做一团,柳飘飘倒在丫鬟的怀里。几个奴才又是端水又是掐人中,又是出去请大夫的。
柳逸戎急忙站起来,跑到近前去,柳飘飘气若游丝看着像是不好了。刘倩却是一跺脚,恨恨道:“不知这贱人又有什么主意。”
卫平自然是担心的,只是碍着外男的身份不好上去仔细看。只知道,柳逸戎挥开围成一团的下人:“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小姐扶回屋里去!”
卫平伸长了脖子,只看见柳飘飘前襟大块晕开的血色。心头不由得一紧,不等柳逸戎开口就说:“婚事可以日后再说,五姑娘的身体要紧。”
柳逸戎松了口气:“就是麻烦你白跑一趟。”
“不麻烦,”卫平摇摇头,“五姑娘是在我家受的伤。说起来是我们招待不周。”
他顿了顿说,“五姑娘要紧吗?”
“得等大夫看过才好。”
卫平点点头,“那小侄先告退,改日再来看五姑娘。”
房里,柳温岚本来以为今个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谁知红玉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气都没喘匀。
“这么着急做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
红玉顺了顺胸口,观察着柳温岚的脸色才慢慢说。
“五姑娘突然吐血晕倒了,这亲事没说成。”
柳温岚脸色一沉,本来临摹一株芍药的笔远远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