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如泣如歌（1 / 1）

上章说到紫云一个人留在荒芜的巫山峰顶，守着冷月秋风，寒鸦孤猿等东风雨回来。

开始的几天，她非常有信心东风雨能够回来，仿佛东风雨随时都可以出现在校场上。到了第五日，心一下凉似山顶的秋气，第六日时更像是跌进冰窟，一闭眼便是东风雨的音容笑貌，傻傻的模样，帅气的弯弓，于是几乎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入睡那么一点，便又梦见东风雨从云端跌落地面，吓得惊醒后，再也无法入睡。

天亮后，她下山去买了一壶酒，一些香烛水果和一条五花肉，又买了一些纸元宝。回来后又到山泉中，将自己梳妆打扮一番。到了晚上，她来到东风雨被卷走的地方，点上香烛，插到地上。又把她的宝剑拔出来，插到香烛后面，跪下说道：“风雨哥哥，你知道吗，我这把剑和你的那把剑，自打好以来，还从未分开过，他们俩是我的八字剑。你怎么就把另一把丢了呢？你不仅把我的剑丢了，也把我丢了。你把我丢在这孤零零的山头上，要么不来看我，要么就来吓我。你究竟要把我丢到什么时候？你说过你会听我的话，可我说过不许你死，你听了吗？今天是你的头七，我一早下山去，买了你爱喝的酒，爱吃的五花肉，还有可以让你当一回大款的金元宝。你是我紫云的夫君，我不许你再只顾别人，而宁愿自己挨饿受冻。我还想问你一句，你是想我现在就去陪你，还是给你报完仇后再去陪你？我希望你一会儿吃饱喝足后就告诉我！”不知不觉，胸前的衣襟已经被泪水湿透。

正在这时，刮起了大风，还有电闪雷鸣，很快就将蜡烛吹灭了。紫云说道：“风雨哥哥，是你显灵了吗？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这时，呼啸的山风愈刮愈紧。又一条天龙不期而至。紫云仿佛看到东风雨正在风中，便张开双臂，微笑道：“风雨哥哥，我知道了，你是要我跟你走。你等着，我就来！”“紫云！”她听到东风雨在叫她，高兴道：“风雨哥哥，你快过来带上我！”“紫云，快起开！”东风雨在急促地呼叫她。她愈发地高兴道：“我不，我要跟你走！”一个人影急速冲过来，将她扑倒在低洼的坑内，那人则在坑上用身体护住她，手脚则深插土中。风过后，紫云迫不及待地推开坑上的男人，因夜太黑，看不清来人长相，但依稀像是东风雨，便问道：“你是风雨哥哥吗？”“是我呀！”听到是东风雨的声音，紫云心里稍安。她起身去看自己插地上的剑，还好只是被风吹倒了，并没被卷走。她收起剑，叫那人跟她来。

到了屋里，她将蜡烛点上。东风雨那张朴实的脸，那憨憨的笑容，赫然便出现在眼前。她再也忍不住了，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上前挥着粉拳猛捶东风雨，边捶边问他怎么才来？怎么才来？怎么好狠心让她一人在这山上担惊受怕？见东风雨没说话，便又问：“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是不是已经被你带到天上了？”东风雨笑道：“你刚才差一点就被天龙风卷到天上了。”紫云使劲拧了自己一下，发现很疼，知道此刻既不是在天上，也不是在梦里，便嗔道：“那你怎么一声也不哼的？”东风雨道：“我刚才哪里插得上话？”紫云破涕为笑，扑到他怀里，相拥久久，然后，竟然睡着了。

东风雨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然后就坐在她旁边守护着。直至翌日下午，紫云才睡醒。东风雨早就准备好吃的，两人便边吃边聊。东风雨告诉紫云，那天他与阴阳怪对掌后，被阴阳怪震飞到天龙风内之时，浑身气血翻滚加上身体随风急速旋转，真气似要从四肢百骸甩出去一般。他急忙运功调息，将真气逐渐导入正轨，按平日修炼的经脉顺序流转。身体随风旋转得愈激烈，内息也流转得愈快。冲破了好几处玄关后，身体才慢慢恢复平衡，不再是上下左右翻滚，而且感觉真气非常充盈，一点也不怕摔下去。借着闪电，他还看到了他家里挂画上画的山水，简直一模一样。不知过了多久，风速逐渐变小，他也就慢慢地下到了地上。

他在地上走了一会儿，感觉脚下的地一直在动，便仔细瞧了一下，这一瞧不打紧，把他惊呼了一声。这哪里是地，原来是在江面上，他竟然如履平地！他试试能不能跳得起来，结果一跳便跳上了岸。他想回来拿他的剑，那是他最为珍贵的剑，但又怕围攻他的人还没走，路上遇到一座无人荒庙，便暂住了下来。天亮时，发现身上的破衣服像鼓了风似的鼓着，才知体内真气尚未归藏。想起易经内功最后一章有讲返璞归真的心法，以前体内总是没有感觉到真气，无法理解，如今突然便懂了，于是赶紧依法修习，果然便将真气归于无形。现在的他，体内真气终于可以想有便有，只是运转时还有些不顺，不好驾驭。于是便将易经心法再修习几日，直到人气合一，收放自如，这才寻路回巫山。

因迷了路，他又走了几日，才找到巫山。一上到山顶，便看到天龙风卷土重来，闪电亮起时，校场中跪着一个女人，正张开双臂。他一下便想到会不会是紫云？于是一边急速跑过去救人，一边大声叫喊紫云的名字。听到紫云叫风雨哥哥时，天龙风也正在卷到，便奋力扑过去，用身体将紫云护住。

紫云有些庆幸道：“还好你及时赶到，不然真要天上人间了。”东风雨越想越是后怕，说道：“紫云，你以后不可以再这样！”紫云道：“我开始也没想会这样的，我跟姐姐和师伯说我若是等不来你，便会去给你报仇的。哪知道天龙风一来，我便看到了你在朝我招手，便什么都不顾了。”东风雨感动道：“紫云，你这是出了幻觉。我……我不想你这样！”紫云柔声道：“风雨哥哥，我曾说过，我不会让你死。我又有什么能耐保你不死？不过就是害怕发生这种事罢了。所以，你今后一定要好好的。这次也怪我被接连的胜利冲昏了警惕，好在老天又把你送了回来。真是谢天谢地！”东风雨道：“那咱们现在就拜一下天地吧！”紫云一愣，感觉哪里不对，随即破口笑道：“好啊，看你老实巴交的，原来也一直想着占我便宜！”东风雨急忙道：“不是的，我……我是真心的……”他想说他是真心只想到了感天谢地，没想到还有这层意思。紫云笑道：“真心也不行，必须要明媒正娶后，才能拜天地！”

要说这巫山，本就是气象万千。今秋更是异常，时值深秋，依旧是云雨不断。两人说话间，外边又下起了大雨，那雨势，如倾盆一般。东风雨道：“紫云，借你剑一用！”紫云将剑递给他。东风雨拔出剑，飞入雨中，说道：“紫云，当日在雁栖山，你为我舞剑，美不可言。今日我也为你舞一剑，愿你喜欢！”说着剑刃吟响，口诵一句“春潮带雨晚来急”，手上剑光翻飞，雨点便如流水，在剑光引导下，从东风雨周旁划过，未沾其身。东风雨又诵一句“涧底松摇千尺雨”，只见那雨点便不再划剑落地，而是在剑上被晃成晶莹剔透的大水珠，再滚落下地。东风雨又诵一句“白雨跳珠乱入船”，却见他剑上的雨珠，有一些便被发射出去，劲道凌厉。又诵“巴山夜雨涨秋池”时，水珠被激射出去的更多，力道更猛。到念诵“寒雨连江夜入吴”时，那千尺雨线，碰到他的剑式，便如一道道箭被弹射出去，其力道既有雨线的千仞之势，又加他的易经劲道，当真便如强弩发射一般，触之者伤。看得紫云大声喝彩。

待东风雨收剑回屋，紫云看他身上沾衣不湿，赞叹道：“这便是传说中的荡雨成箭绝招吧？果然令人大开眼界！”东风雨道：“这正是荡雨成箭。一招五式，每一式对应一句诗句。第一式为避箭式，第二式为收箭式，第三式为反箭式，第四式为弹箭式，第五式为荡箭式。先前我虽知剑招，却不能领会。自从天龙风下来后，将内力再重新调理时，突然便领悟到了。”紫云高兴道：“这就叫天降大任，必行拂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风雨哥哥，咱们的赢面，又多了一成。”有道是：不能毁灭你的，便让你更强大。正是如此。

翌日早晨，雨收云开，朝阳鎏金，层林尽染，万物霜天相竞，美不胜收。紫云道：“风雨哥哥，今日才发现，这里原来是如此之美！倒叫人有些流连不舍。”东风雨道：“要不咱明日再走？”紫云道：“不了，已经在这耽误太久。也不知姐姐和秦师伯她们怎样了？”东风雨问秦师伯在哪？紫云告诉他，就在大家都以为他遇难之时，便定下要趁武林得意忘形之时，择机除掉漠北六叟，一则完成此前的既定计划，二则为他报仇。如今所有武林人士均聚集到三侠镇，她们想必也是跟去了三侠镇。

紫云和东风雨下山后，先到裁缝店去买了件新衣服，才到附近长江上的渡口，搭上一艘去三侠镇的画舫。黄昏时分，紫云来到船头，欣赏夕阳美景。从后面驶过一艘大画舫，同样站在船头的一位外藩商人，面如赤枣，鼻如鹰嘴。着锦衣长袍，一身的珠光宝气。那商人瞥了一眼紫云后，便叫他的画舫放慢速度，靠近紫云的画舫，同速行驶。

那商人对着紫云高声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忽闻水上美人香，主人忘归客不发。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装了一会逼，见紫云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直接对紫云说道：“美丽的姑娘，能否过来陪我喝几杯，喝一杯送一两黄金。”

他这话虽比前面的诗句逼格低，却更令紫云画舫上的其他人动容。我的天，一杯酒一两黄金，这人家里是种有摇钱树的吗？大家都向紫云投去羡慕的眼神，又向那位老板投去崇拜的眼神。紫云却因隔着船都能闻到那人的酒气，心生厌恶，便走进船舱之中。那个商人见状，竟直接跳将过来。

毕竟这个商人想干吗？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