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丶《我之所爱》（2 / 2）
“……爸爸嫌我和妈妈麻烦，就把我们都送到了这里，”他最终还是说了，两只手揪着玩具熊的耳朵，“妈妈不久前离开这里了。”
……私生子。
“哥哥和胖子叔叔也是被人强迫送到这里的，”白檀突然注意到那个名叫约翰逊的老头正站在不远处。若他听力绝佳，很有可能会听到他们的交谈，“我们也是麻烦。”
各种意义上的麻烦。
安德烈斯一下子揪住白檀的衣角，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刻放开：“哥哥才不是麻烦，哥哥是天使，哥哥是神派来拯救人间的。”
其实这么说也对。
白檀不禁勾唇一笑，粉眸少见得柔和。
“去玩吧，安德烈斯，”他将目光投向远处一些同样年龄不大的孩子正在踢球，“若是老头还要说教你，哥哥拦着他。”
男孩欢呼一声，凑过来紧紧拥抱一下白檀又爬起来走掉，不忘了随身带着粉色玩具熊。
那老头、约翰逊见他从白檀身边跑掉，一步步坚实走到白檀身边。显然，他刚刚什么都听到了。
“你这是害了他，”严肃的黝黑面容带了几分冷漠，“贵族的后裔不该如此咋咋呼呼。”
白檀觉得好笑。
他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在老人的注视下双手揣兜表现随意：“你有什么资格说教他？凭借你进疗养院之前的身份？”
一时间没人说话。
来到这里，就象征着被抛弃，而且还是被最亲近的亲人所抛弃。
一时间没人说话。
孩子们仅存天真，在这里还能够有说有笑。中年人们总是情绪激动，女人更是哭泣，然而在大量药物的作用下他们麻木有如木偶。老人们早已接受了命运，沉静，带着浑白的眼珠映射出分外的超然。
呵，命运。
白檀不喜欢这里。他欣赏生命，欣赏鲜活的、有着自我的生命，讨厌行尸走肉和工具人，也憎恶那些将生命变得低贱、将有趣的灵魂变成行尸走肉的恶人。
“我的小儿子，要是在世的话，也该和你一样大了。他小时候啊，像是小安德烈斯一样，那么干净可爱，喜欢用鸟枪打猎。”
白檀看过去。老人刚毅的面容竟有几分动容。
“他为什么去世？”
老人沉默几秒：“我的大儿子害死了他。”
家族斗争。
“这不是你对安德烈斯进行管教的理由，”白檀移开视线，投向远处的小男孩，“他不是你的小儿子。”
死人，无法复活，它们只可以被用来为活人服务，而不是相反。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老人依然平静，甚至僵硬，一眨不眨，深深的皱纹是岁月的风蚀，“如果我不管教他，将来他若是冒犯了他的父亲，他会和他的妈妈一样被杀死。”
白檀捕捉到关键信息：“他的妈妈死了？”
“死了，就在一周前死的，”老人冷笑一声，“谁都没告诉小家伙，都谎称他妈妈离开了疗养院。这是这帮人仅存的良心。”
新线索。
白檀摩挲着指环努力保持冷静。
“去四楼看看吧，”老人说着，“或许在那里你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纯路人，主播少白头吗’
‘我去，小白，四楼有脏东西不能去’
‘好惨的老头呜呜呜呜’
‘好惨的小孩呜呜呜呜’
‘不是很懂那些贵族’
‘直播诡事：我看直播回到中世纪’
‘阿白快去找胖子他们，我去，他们正在上演速度与激情’
‘？’
‘该弹幕由于语言过激而被屏蔽，感谢各位观众与主播为维护完美世界直播游戏直播间秩序所作出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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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点整。
所有人被集中到一楼的户外区域——位于走廊的左侧，没有喜乐天使雕像的那片地方。墙上残留着一个大洞，下面摆放着似乎用来准备填补大洞的一众物品。
白大褂们匆匆忙忙维护秩序，也有一些明显身份高于周围护工的医师正在围着一个戴着假发的贵族服饰男子激烈讨论什么。
白檀突然意识到，这家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为什么平时都不见他们的身影？
“我*，那帮孙子，我*……”白檀转过头，胖子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患者队伍末端。大概是用了隐形衣，周围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赵哥你可少说两句吧，”賀子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呼，这里这么多人被听见怎么办。”
“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在二楼发现了一个实……”“保持安静！”
那位戴着假发的贵族立于阶梯最高处，粗长的眉毛带了几分不怒自威。他此话一出，百数人等竟全都保持安静看向他的位置。
“今天除了惯例的吃药外，我需要宣布一件事——本疗养院下一次裁员将于明天开始。我会给大家一天的自由行动时间，期间你们可以通知自己的家人朋友来本院探望你们。未在裁员名单上的人可以前去一楼接待室向护工咨询，自愿加入裁员名单。”
裁员……
白檀不自觉想起先前賀子所说的档案上的红色印章。裁员的话，对应的应该是“处理”吧。
那么实验是指什么？
白檀摩挲着指环，就看见护工拿着一片药与一杯水朝他走来。
“白檀是吧？”护工将药品递给他，“吃药。”
不对，等等，为什么还会有自己的药？特喵的自己也没有交钱啊？
他下意识后撤一步，余光瞥见自己的三位队友居然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吃药，吃了才能好。”护工姐姐重复一遍，然而表情冷淡像是如果他拒绝的话下一秒就会被扔到禁闭室。
白檀无奈接过药品，往嘴里一丢，实则压至舌下，就着水假装吞了下去。“我已经咽下药片了。”他看着护工的眼睛，这样说。
大概是欺瞒发挥了作用，护工没有追问也没有像要求其他人一样要求他张嘴抬起舌头检查他是否吞下药片。
话说，如果告诉护工“我其实是院长”，在欺瞒的作用下他们会相信么？
“感谢各位的理解与配合，”差不多在所有人都吞下药片的时候，那名贵族松了口气露出笑容，“自由活动从现在开始开始，除接待处外所有工作人员立马前去四楼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