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静下来（1 / 2）

“这孩子不能要！”阿康突然道。

“啪！”丽娘手里的粥碗掉地，摔了个粉碎。

“别动！我来。”看到丽娘要直接用手去捡地上的碎瓷屑，老三赶紧阻止。

丽娘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老三找来簸箕，一声不吭地收拾。

“我说了，这孩子不能要，你们没听见么？”阿康大声吼道。他知道这样很不妥。但他就是想这样说，他就是反对！

他不想这个时候有个弟弟或妹妹！他已经十六岁了，村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已经在说亲了。娘的年纪也是做奶奶的年纪了，怎么可以再生呢？

娘还能带多久？老三像带孩子的人么？万一娘有个什么，老三又不靠谱，他看得过去么？

本来因为爹去世早，家境不好。而这几年，娘跟老三的事也是闹了不少风言风语，给他说亲增加了难度，这要是再来个相差十五六岁的弟弟或妹妹，说亲更难了。

娘跟老三好，他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跟娘相依为命的感觉。他和娘之间有个老三。如果娘跟老三有了孩子，他们就是一家了，他更不重要了。

他是慢慢接受了娘跟老三这档子事，也不是没有想过娘跟老三可能会给她生弟弟，但娘毕竟大了，四十多岁了，原来他觉得娘应该生不出来了。毕竟娘跟老三在一起已经1来年了。可这突然有了的消息让他猝不及防。

他没法接受娘这个年纪还要生弟弟妹妹出来。他就是反对。

他还要娘帮忙带孩子呢，娘要是现在生个弟弟或妹妹出来，怎么帮他带孩子。他就是反对。

他知道这样可能不对，可能会惹娘生气。他就是反对。

这回，老三却没有跳起来。默默收拾完泥地板上的粥粒与碎瓷屑，就进了里屋他跟丽娘的房间。他知道丽娘跟阿康有话说。

“康儿，娘可以理解你。娘也没有想到，这个年纪了还会有孩子。”丽娘的话语里带着伤心与无奈。

阿康低着头一屁股坐到饭桌另一边。不知如何接话。刚刚是很生气，这会好像也没有那么气了。但还是不能接受。

“娘，您都这个年纪了，村里跟你一样大的不是做奶奶就是做外婆了。这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在棺材板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无论是为我考虑，为您考虑，还是为这个家、为将来考虑，这孩子都不能要啊。”虽然阿康平时跟老三在家里打打闹闹，但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这也是他为什么以前喜欢跟老三一起玩的原因。一个比同龄人成熟，一个比同龄人幼稚。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期玩把自己娘给玩进去了。娘是娘，三哥是三哥，不好么？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这，毕竟是我的孩子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丽娘忍不住哭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儿子会反对。只是没有想到儿子会如此反应激烈。眼前的艰难是可以看到的，就像当初下定决定接受一样——村里可没有哪个女人比自己男人大十一岁的。好在这些年，大家也都慢慢接受了。

可当初，儿子反对，老三两个哥哥反对，村人说三道四，面对的热情如火她既向往有忐忑……那个时候，也是很艰难的。倒是老三的坚持，给了她信心走过来。一晃已经十来年了。

开始她也不确定会跟在一起多久，不敢要孩子。后来觉得可以要个孩子，但就是要不上。所以这几年也就放弃了。没想到，突然又有了。

“我知道，只是这孩子毕竟是福民的，他从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一直跟我到现在，根本不嫌弃我比他大十一岁，总要对得起人家呀。这些年，他对你，对这个家，你是知道的。”

是开导儿子接受这个事么？

想让儿子接受，也觉得对不住儿子。似乎，这个孩子真的来晚了。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哪里会舍得自己的孩子……

“娘，我知道的。我知道我自私。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决定这个事。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接受。娘~呜呜~”阿康突然抱头哭了起来。

“傻孩子，是娘对不住你。本来娘也只想陪着你长大，等你大了结婚生子，娘就帮你带孩子。”

“当年你刚出生没多久你爹就去世了，那时候你奶奶还在，别人都劝我改嫁，可你奶奶身体不好，你又这么小，我怎么放心得下。”

“可不时有些人要来欺负娘，娘都不敢一个人在田地里干活。幸亏后来老三的出现，让我没有那么害怕了。”

“老三待娘是极好的。这个你知道。人家真心待我，为这个家真心付出，我们也总得对得起人家啊。实在怀不上，那没有办法，但这有了，重要生下来的。”

丽娘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了。

是的，她也纠结。但想那么多干嘛。她相信哪怕她将来不能看着孩子长大，她也相信老三不会亏待孩子。

“你放心，老三虽然平时干活懒散，但真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是有能力把孩子养大的。毕竟他是孩子亲爹。再怎么说，还有老汪呢。汪师傅为人如何，你是知道的。以后，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就是。”

是啊，他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可娘，总归要失去了。阿康在心底叹息。

“娘，我知道了。我只是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这本就是你跟三哥的事。娘，我先出去转一圈，小毛约了我去钓鳝鱼，再晚可能起风了，煤油灯会被吹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