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收徒（1 / 2）
一路上大伙儿都在田地里忙乎呢。
老汪一路招呼过去。村人们去田地里干活，看到有人先到了，总要招呼一声。而被打招呼的人总会应一声。
只有极少数人是不打招呼的：不苟言笑的觉得打招呼浪费时间、个性腼腆的一打招就脸红所以能假装没看见、不受大家欢迎的不想自讨没趣……而老汪是属于村里有点受欢迎、也不怎么腼腆、觉得打声招呼是尊重对方的那一类。大多数村民亦然。
远远地，老汪就看到自家水田隔壁已经有人在和秧田（散上发芽的稻谷，然后用铁锹撒上烂泥，再用铁锹推平，田埂上还坐着个玩泥巴的小不点，满脸泥巴——老汪是木匠，视力极好。
哦，是沈家兄弟俩。这块田正好挨着他们家的。真是巧，他们也来了。上午倒是没有看到他们。这么热的天，拖着个小娃娃，不容易。
“福叔，您来了。”阿兴一看到老汪就打招呼。这孩子脸上怎么显出一丝兴奋。刚死了爹娘，不应该悲伤么？是了哦，一味悲伤有什么用，好好活着才是当下最要紧的。
“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戴个草帽。”
“是哦，忘记了。”前面阿兴打听到老汪今天在这块田里干活，就赶紧过来了，正好昨天傍晚和的秧田还可以再浇点稀泥上去。对于干农活，阿兴已经很熟练。刚会走路就开始跟着爹娘在田地里了。
“做木工可不能忘东忘西的哦，得前前后后想清楚了再动手。”老汪说着，便招呼阿顺，“小家伙，过来，喝点水，别热晕了。”
田埂上的阿顺一骨碌爬起来，冲老汪跑去：“好，爷爷~”
阿兴一听，心想：糟了。
赶紧纠正：“顺儿，叫福叔。”
老汪是显老，这些年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没活过3岁，能不老么。
“哈哈，没事没事，阿顺很会看颜色，是跟村里一些爷爷差不离其。过来，喝水，热晕了可玩不了泥巴。”
“谢谢福叔。”孩子笑着跑过来。
有那么一刹那，老汪好像看到了自己儿子——曾也是一个个这样咯咯笑着朝他跑来。差点，老汪就要伸开双臂……
老汪把凉开水倒一些到壶盖里，给阿顺喝。
小不点没洗干净的泥手直接端着两边喝起来，老汪不在意，等会擦擦干净就是。但哥哥阿兴看在眼里，赶紧在沟里洗了洗手，擦干净手接过壶盖：“福叔，我去洗洗干净，擦干净再还你。”
这小家伙倒是挺机灵，也不马上责骂弟弟，是个心善的。老汪心想。
“没事，你也先喝口水吧。这块秧田，早上就看到已经和好了，你干活倒是比很多大人还利索。”老汪赞许到。以前没怎么关注这个孩子，今天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没办法。”阿兴有点不好意思。福叔应该知道自己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吧……并且好好表现……
“早点带阿顺回去洗洗干净，这天气，小娃娃弄得满身湿泥巴，也容易生病。病了你要干活还要照顾他，划不来。你的事村长跟我说了。那你就跟着我试试看。我也没有收过徒弟，怕带不好误了你。但我会的我都都会慢慢教你。”老汪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儿子，或许有个徒弟继承衣钵也不错。这些年他还钻研了一样村子里其他木匠不会的活：木雕。
“好嘞！谢谢福叔，不，师傅，谢谢师傅！”阿兴满脸激动。
这小家伙，也太鬼机灵了，做木匠有点浪费啊……老汪心里有犯嘀咕着。哎哎，有想多了，顺其自然吧。
“明天中午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好嘞！那我们先回去了，师傅，明天见。”阿兴背起弟弟，抑制不住的高兴。
“哥，叔，泥巴，房子，我堆的房子，还没好……”阿顺意犹未尽。
“明天中午到叔叔家来堆房子，叔叔的木头堆房子更好玩。”老汪也乐了。
“好！”木头房子，听上去更好玩。
天全黑的时候，老汪终于把这块秧田和好了。
回到家，在井边冲了个凉水澡，顺便把沾满泥水的衣服也搓了搓干净。挂在了晒场边的晒衣绳上。这一天又在充实与忙碌中接近了尾声。今天好像还多了份收获。
晒场上，孩子们又撒着欢儿快乐着。时不时又响起几声喊吃饭的声音与小心点儿的嘱咐声。日子好像又欣欣向荣了。
木匠村的村名们就是这样，日子总是向前过。不需要东想西想，活着，尽自己的能力活好，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你把脏衣服都洗了？留着给我洗就好，洗衣服累不到哪去，活动活动也是锻炼。”周氏边盛粥边叮嘱老汪。
“不费事。我冲澡的时候脏衣服就放在木盆里，人踩在脏衣服上，一般冲一边先把泥水踩出来，省时省力还省水。泥水也是肥料啊。不能浪费。都倒化粪池里了。最后才正儿八经用干净的井水把衣服再漂一边。夏天做工的衣服，只沾了泥水跟汗水，不难洗。天热，干起来又快，等下纳完凉就可以收进来，明天早上又可以穿了。”老汪做事跟他做木工一样，总会首先考虑步骤，怎么样省力省时省事省料又尽可能做好。
每当老汪说这些，周氏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大概总是知道老汪安排得很好。所以，免不了要夸一下老汪：“嗯，你想的就是周到。”
周氏这么说，老汪就很受用。他不知道夫妻恩爱到底应该怎么样。印象里自己的父母，每天都在为生活愁眉不展，常常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但一旦谁有个什么，他们总是最担心对方的那个。特别是老三出生后，娘一直身体不好，爹就更加愁眉不展。后来娘去世没多久，爹也去世了。
“今天在田里见着阿兴了。我答应了。明天中午他会过来。”
“真的么？这么说，我要做师娘了？那我是不是要准备点见面礼啊？”周氏倒真是心底善良得很，也不怕多摊麻烦。
一个徒弟半个儿子。加上徒弟还有个这么小的弟弟。免不了要多帮衬的。一般人可能躲还来不及，周氏倒很乐意被麻烦的样子。
周氏抿了抿嘴唇，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身子好起来。以后可不止带一个娃呢。
吃过晚饭，老汪就去跟村长汇报了下决定收沈兴做徒弟这件事。
“太好了，福林，我代表整个木匠村对你表示感谢。这种帮扶行为值得全村人学习。”姜村长难得打起了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