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村里的大事(1 / 2)
北坝沈氏茶馆。
土墙,木头椽子,老青瓦上面铺满茅草,乍一看,就是一个土坯草屋。只是跟其他房舍不同的是,屋前有一面陈旧的旗帜耷拉着,如果扯开,上面有个墨字:沈。
大门往外搭了一块大约4见方的草棚,顶上实打实的茅草与油布。棚下六张四方桌子,每张桌子配着四条凳子。桌子凳子一概被磨得油光发亮,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今天炖茶的煤炉冒着热气的就两个。喝晚茶的人没有平时多,而且气氛显得很压抑。本以为今天大伙会就老汪家领养个闺女的事热乎一阵,却只字未提。是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有自家才当大事,对别人来说,就是别人家多了个孩子。这一年到头,村里总会多几个孩子。
“阿贵跟他婆子真没了?”
“真没了,不信你自己去看啊。”
“造孽哦。”
“是啊,今天中午的事。”
“怎么这么突然?”
“已经好几天了,饿的,加上老毛病,帮忙的人回来了就知道了。”
“阿贵一直身体不利索,这个大伙都知道。可她婆子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两个都去了?”
“听说阿琴发热好多天了,十来天没出门了。”
“他们大儿子今年十一还是十二岁,小儿子跟我们孙女一样大,虚4岁,年底生的,比我孙女晚两天出生。正好记得。”
“大儿子十三岁了,跟我闺女同年。”
“造孽哦,留下两个孩子,老二还这么小。”
突然大家都沉默了。默默喝茶,默默吸烟斗。
平时老沈这个时候总是笑憨憨地转悠着给大家倒茶,这会一脸沉默地坐着。
塘北大部分人姓沈。沈氏在明朝据说是个大家族,后来不知犯了啥错,举家迁到了此地,姓没隐,老祖宗的名是改了。所以,姓沈的,几百年前就是一家,即使现在,弯七拐八,大家都有些姻亲。谁家的二舅就可能隔壁谁家的二叔,如此这般。
怎么说的来着?
哦,村里有条河,河西一座桥,河东一个坝,河南叫塘南,河北叫塘北。塘南汪王姜江,塘北沈沈沈沈。
小孩子常发生塘南塘北的战争,塘南很吃亏,说到汪王就被笑是汪汪小狗。所以,塘南的小孩有时候会问自家爹娘:为啥我姓汪?为啥我姓王?
终于来了两个去帮工的。沈贵本家堂弟沈良与前门邻居沈建。
大伙一脸好奇与忧心。老沈赶紧给他俩各倒了一碗凉茶。
一看就知道两人很沉重。
“这可能摊上大事了。”此话一出,余人面面相觑,突然紧张了,啥子大事啊?
“可能是鼠疫!”
“鼠疫?”
“确定么?”
沈良把剩下的半碗茶喝完,喘了口气,道:“八九不离十,王大夫也在。”
“是。”沈建接话:“开始是琴姐好像被跳蚤咬了,发痒,红肿,第二天就开始发热起不来。后来没几天阿贵也开始发热,阿贵本来就有气喘的毛病,今天中午阿贵一下子没喘过来憋死了,嘴唇都是青紫的。琴姐觉得是自己过了病气给阿贵,伤心加上内疚,哭着哭着也没气了。”
一口气说完,沈建也把剩下的凉茶喝完了。边上的老沈又赶紧给他满上。
“这可咋整?大事了!”
“是啊,据说这个鼠疫传染性很强。”
“是啊!”
说着,大伙警惕地跟沈良沈贵隔开点距离。很怕啊!
“哎哎,我们没去碰,王大夫都安排已经消毒了,村长他们也在帮忙安顿后事。事情已经跟镇里去报了,很快就有处理办法下来。我们就是来说一声。大伙赶紧防范起来。”
“是是是,一定要小心,这是大事,比这热天还要命。”
“他们俩小子怎么样?”
“目前还没啥情况,可能孩子抵抗力好,村长他们已经安顿了。说要隔离。我们先回去了。”
“好好好,大家赶紧回家安顿起来。”
“老沈啊,你这茶馆看来也要歇业几天了。”
“是是是,必须的。可别让我这地儿成了重灾区,那我跳进白马塘也洗不清了。”
有人正想说,到底哪个塘是白马塘啊。想想,还是算了,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