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修士下山2（1 / 2）

当天晚上希乐娘背着希乐走了一天两夜，所有带的草鞋都磨破了，满脚是水泡，走着一条血路，才终于爬到了山顶的道观里。

“唉，这女娃……”

老修士叹了一口气，浮尘甩过希乐一片铁青的脸，捏着胡子，垂目摇了摇头。

希乐娘听到后，扑腾一声一下跪了下来，大力磕起了响头，邦邦的响头下是一脑门和一地面的血迹，竟然是存了死心。

老修士面漏不忍，却怎么也制止不住，直到希乐娘出血过多，几乎昏厥倒地，老修士才扶住了她。

“这孩子她爹?”

“死战场上了。”希乐娘哭着回道。

第二天，送走一走三叩首的希乐娘和终于面色变浅，活下来了的希乐。

山门里老修士捏着一个小玉瓶，瓶子里似乎有鬼脸挣扎，他看着下山的身影，又在叹气。

“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希乐十岁时，村子里变得更穷了，希乐家一穷二白靠着拾碎麦和帮工过日子。

害怕希乐再生病，娘吃着树皮，希乐吃着娘煮的甜甜的小米汤，一碗粥大半碗水，里面飘着几粒残缺的米粒。

希乐却吃的津津有味，直喊饱了，把剩下的米粒让给娘吃，还给娘讲着自己帮工时听到的八卦。

原来现在连最有钱的王家姨娘也戴不起簪花了，听大人谝闲传，是战争越来越乱了，税收变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到这来。

帮工那家的抽旱烟的老头叹了口气，送走了串门的几个老汉，然后咒骂着让老婆子去做饭，还和老婆子吵了一架，这些都被希乐听到耳里。

希乐娘摸摸希乐的头发，让希乐不要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只要娘在，娘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让咱希乐受一丝委屈。”

“娘～什么刀山火海，好吓人!”希乐扑到娘的怀里，闻着娘身上的柴火味，感觉脸颊都是温暖的。

……

这天，希乐要去给做肉灶的王屠夫帮工，没想到娘一大早把自己用绳子绑住，一言不发地用白布塞住了她的嘴，把她藏到了炕肚深处，用木炭掩住。

娘——

希乐泣不成声，她以为娘发疯了，没想到对上了娘一双哭红的眼。

屋外的杀伐声四起，可倭寇的刀剑对的却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你们这些怨鬼!老娘和你们拼了!”希乐娘举起钉耙和倭寇交手。

“噗——”

希乐眼睁睁看着娘睁着双眼被刺刀捅死在门口，希乐青筋暴起，脖颈通红。

进屋的倭寇搜索一番没找到人，一把大火席卷了整个王家村，火焰仿佛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掩埋住火光下的黑暗。

整个王家村，无一活口，除了……

“师傅，这有一个女娃，是活的!”

小道士激动抱出了昏迷的希乐。

老修士一眼就认出希乐，正是三年前上山的女娃，他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人间的苦和痛，双手颤抖着接过了蜷缩着双眼哭肿的希乐。

……

晚风吹过，风拂过残垣断壁，发出像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门户上残留的破布在火光里随风抖动，一如满地冤魂在挣脱束缚。

老修士开坛度冤魂往生，小道士打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