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常乐县 （捌）（1 / 2）
说书李在这说书已经快七八年了，自问三教九流之辈见得不少，听过很多酒话醉话。
但今儿个，没喝酒就说胡话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客官，您是在叫我吗？”他看了一眼拦路的林瑾谦，特地在“是”这个字上咬了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林瑾谦则是不容他拒绝，硬是架着到自己的桌上坐下，章况则是非常熟练的倒了杯茶给他。
此时说书李已经被二人夹在正中，刚刚坐下，章况就敬了杯茶。他不得不端起杯子来表示一下，想着喝了这杯就走。
说书李心中暗道：“这俩外乡人无缘无故要请我，还不知道有什么企图。喝完这杯就说家里还煮着粥，有缘下次再聚。”他屁股就留了一半在凳子上，剩下的部分全靠两腿发力。
“兄台还请坐，莫要见怪。小弟初来乍到，刚刚在山海司谋了个差事。但是我兄弟二人在常乐是人生地不熟，上官又公务繁忙，无暇顾及我等。所以想请兄弟吃顿便饭，给我二人讲讲在本县境内行走，可有什么不能惹的人物？还有这骡马市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此言一出，虽然声音不大，却惊得说书李不停地咳呛起来，杯子里的茶水也因他身形晃动泼洒在地上。
这杯子可不能打碎了啊，不然可得赔好几文钱呐。这、这怎么有山海司的老爷来找我啊，难道我被邪祟缠身了？
林瑾谦见自己的自我介绍吓到了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又扫视了一遍大堂之内。还好，现在就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了。章况见说书李咳个不停，就伸手去轻轻拍他的背，想让他好过点。
说书李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当即起身作势便要跪拜。他可是知道，大汉的文官武将皆是身负神通之能，山海司的官爷更是能降妖除鬼的活神仙！
见了他的动作，林章二人顿时眉头一皱。一个从桌下出脚，抵住了他的膝盖；另一个则是站起身来把住了他的肩头，又把他放回了长条凳上。
“这……二位大人，草民可是有何不妥之处？”说书李一脸惶恐，忐忑不安地坐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位不让自己行礼，思来想去也只能猜测是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唉……老哥啊，我们就是想找你打听点事儿，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兄弟二人刚刚任职，你这种大礼我们还不习惯，也受不起。你该吃吃，该喝喝，该说的就都告诉我们，我保你没事。”章况开口，话头是越说越软，说书李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但是，你要是有所隐瞒，事后被我们查了出来……”林瑾谦十分自然地接过了“白脸”的戏码，虽然不是厉声厉色，但他左手拇指一推一收之中，腰间的寒光与摩擦之声显得更有威慑力。
“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大人想先听什么？”
“嗯，先说说你叫什么，再说说咱常乐的城隍爷，还有这常乐县里有财有势的人家，最后再说说这城西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怪事。”林瑾谦喝了口茶，又夹了一块鱼颊肉，在糖醋汁里裹了裹，送进口中。
一听到林瑾谦的问题，说书李明显松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点茶水润润口，便开始了自己的老本行。
“小人姓李，城西的人都管我叫‘说书李’。往年常乐在咱们青州不算富裕的，但也算不上穷，还能养活自己。但是二位也知道，这鬼患呐，是谁也拿不准的。这么多年我老李是什么都听闻过，动物能成精，死人也不安分，听说有两个庄子，连地里的庄稼都成精过！也忘了是谁说得，有一年有家人地里的麦子成了妖精，那麦芒长得跟守城的长枪一般，有好几丈长。见人就扎，捅死了好几个人呢。”
“庄稼还能成精？这庄稼不是年年都种年年都割吗？”说书李这番话，完全打破了两位玩家的常识。毕竟他们从小听过看过最多的故事，就是“某某经年累月吸取日精月华，修炼成精”，这庄稼成精……
说书李也说到了兴头上，见二位仙官爷没什么架子，也大着胆子夹了一口菜，喝了口茶说道：“我小时候听过老人家说，咱大汉的土地上灵气足，只要是机缘巧合，那石头都能成精！”
“那株麦穗成精的妖物，后来怎么着了？”章况头一次听到这么个妖怪，很好奇它有什么不一样的。
“嗨，它当时把地里原来的农户给扎死了之后，那户人家的儿子要给爹娘报仇，就天天寻摸办法。后来发现那妖精就是个小妖，还扎根在地上不会动呢！他就找了个机会，一把火烧了自家的田地，把那妖精给烧死了。”
“那后来呢？”
“后来？就给他爹报了仇了啊，然后那麦子精的大麦穗让几家苦主给分了，听说磨出来的麦子比烧掉的那片麦子多好几倍呢！那家的儿子也讨了个漂亮媳妇，听说还是外地嫁过去的。哎呀，当时好多人都说是刘家庄的人祖宗显灵啊……”
说书李又夹起一口拌三丝，放进嘴里嚼了嚼，又接着说：“这鬼患既然拿不准，城里的富户那就是风水轮流转了～往年间啊，谁家富，全看谁家的田产经历的鬼患少。这些年，哈，全看谁有门路。县里如今家里钱财最多的就是那李有良，趁着这些年闹鬼灾，也不知从哪寻到的门路，不断地从外县往咱们县运粮食，但那价格却是翻了番。”
林瑾谦眼里精光一闪，将身子压了过去。
“老李啊，这往外县跑，可不容易吧？”
“谁说不是呢！说句不好听的，哪个地方不闹鬼啊？咱常乐要和外县来往，就那么几条官道。但这些年好些个山神土地庙也都破败了，寻常商队没有几十个，根本就不安全。那‘定海镖局’为什么名声大？人家每回都是二三十个有神通的好汉押镖，极少出事。那李友良每次运粮，就带一二十个人，每次都要死伤三五个。不是说撞邪就是遇了贼，还说外县也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