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武林大会(1 / 2)
翠屏山,居于西河城城东六里,风景秀丽,多冬青、多桃花,若是从远处眺望,山景仿若如孔雀开屏,美不胜收,也因此得名。每年初春花季,西河城人们多会买上几壶城里特有的桃花酿和一些松脆可口的桃花酥,挑着空闲日子,拉着挚友亲朋去那翠屏山踏青。山上有一翠屏山庄,占地大约有几十亩,如今已有上百年历史,现任庄主孟生虽不曾习武,但广交豪杰,声誉极佳。此次武林大会,也由翠屏山庄主办,武国上下江湖豪杰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
而如今已是六月十六,桃花花期早已过去,只余下冬青,一眼望去全是寂寞单调的绿。入山之后,若向上望去,树叶婆娑间晃动着云影天光,耀眼而灼人的细小光斑散落各处,偶尔会有平地起风穿林而来,掀起鬓角发丝后刹那又远去,可能这时才会骤然发觉,满眼绿沈也会犹为可爱。
翠屏山脚,曹涧停下了脚步,坐在爬满青苔的石凳上,伸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就那么愣着神。
“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呢?”曹涧摇摇头自语道,自己出身武林世家,又是一脉单传,他虽不喜习武,可在武学世家里不去习武就是天方夜谭,若自己是女子也就罢了,可自己偏偏是男子,没得办法,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学武。不过曹涧天赋极好,练武极快,属于那种天生适合习武的好苗子,家中长辈发现他天赋时,高兴之余,也发现了他性子散淡,对练武一事不太上心,以为他傲气颇重,便想着此次让他独自前来,去看一看那山外山、人外人,好磨一磨性子。
曹涧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夏日难得的阴凉时,小声抱怨道:“真是不想去啊。”
正值曹涧感慨之时,只觉后脑猛地被一记重击,眼前一花,向前倒去。
范小二一个闪身,扶住曹涧额头,尤树义丢掉粗实的木棍,接过手,说道:“范兄,我来。”
言罢,尤树义在曹涧身上一阵猛点,封了他几处穴位之后,才呼了口气,从他怀中摸出请帖,然后朝范小二比了一个大功告成的手势。
范小二拿过请帖,“你确定你只是盗圣?没点别的称号了?”
“这人好歹是个练家子,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尤树义继续东摸摸西摸摸,范小二打掉他的手,道:“怎么感觉你没少干过?”
“范兄望风不也轻车熟路?”尤树义则是见怪不怪的神情,又用手指抵住曹涧脖颈,确定了曹涧没有装晕,然后说道:“至于这个嘛,自然是唯手熟尔。”
范小二有些佩服他的脸皮了,甚至开始好奇尤树义会不会从怀里摸一个麻袋出来,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处理?”
尤树义背起曹涧,甩了甩头,范小二连忙跟上。
不一会,一处偏僻位置,尤树义放下曹涧,开始刨坑,自己刨的费劲,便让范小二一起帮忙。两人说到底都不是普通人,动作倒快,坑差不都刨好之后,尤树义把曹涧扔了进去,填上土,只给他留了一个头在外面,然后向范小二借来酒壶,往地上倒下酒水,倒完之后,和了和土,然后拍了拍,又捻起一撮土壤捏了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之后,从四周搜罗来一堆树叶盖了上去,仔细看去,再无曹涧人影。
范小二瞪大眼睛蹲在一旁,看着这个叫“盗圣”的家伙行云流水的干着埋人的活路,没忍住说道:“这人不会有事吧?”
“范兄大可放心,昏迷而已,我又点了他几处穴位,醒来之后是挣脱不出来的,这翠屏山也无野兽,况且此处偏僻,仍他吼上一吼,也是白费气力。”尤树义拿起腰间酒壶,喝了一口说道。
“你这不是有酒?刚才借我的干什么?还全倒在地上。”范小二一把夺过尤树义的酒壶,尤树义抢先喝的只剩一点,范小二只得又丢回去。
“范兄你这就不懂了,那埋人土坑,需是混上一些水的,用酒也无妨,你是不知道,混上之后那才叫一个瓷实,保准你动也不能动。”尤树义别上酒壶后又解释了一番,“范兄,走吧,刚好赶上。”
范小二点点头,两人快步向翠屏山庄赶去,临走时,范小二放了几天份的干粮放在曹涧的头边,只得委屈一下这个曹兄了。
到了翠屏山庄外,尤树义上前与门房说道:“在下盗圣尤树义,这位是曹家拳曹涧。”接着把二人请帖递上,门房检查一番后确认无误,说道:“二位里面请!”
刚进庄子,一位老人走来迎接,老人是山庄管事,姓孙,迎客一事由他操办,而庄主孟生正在庄中会客堂与诸多武国江湖泰斗寒暄。孙管事在山庄多年,跟着庄主有着不少应酬,也见过不少英雄豪杰,这盗圣算是略有耳闻,但这盗圣身边的年轻人,倒确实有些面生。
范小二瞧见了这位老人一闪而逝的皱眉,打量了一番老人衣着,主动上前拜会:“晚辈曹家拳曹涧,拜见管事。”
孙管事点点头,是个懂礼貌的后辈,脸上也就多了几分笑意,尤树义也上前与孙管事打了招呼,孙管事摆摆手,喊来一名仆从,领着他们前往住所。
突然,孙管事笑容更盛,快步走向门口,范小二顺着视线望去,是一须发皆白的老人,观其面相神莹内敛,气势不凡,身旁跟了一抱剑女子剑侍,远道而来的众多江湖豪杰见到此人无不纷纷让开道路。
老人与孙管事微微点头,便算招呼,孙管事则是亲自带路,带着这位老人去往会客堂。
老人走过范小二身旁时顿了顿,似有疑惑:“小友?”
范小二拱手道:“晚辈曹涧。”
老人若有所思,“眼花了,走吧。”
范小二持晚辈礼,目送着老人离开。
尤树义背脊爬满冷汗,“范兄,你可知这是何人?”
“大概猜出来一点。”范小二回道。
“那可是流云剑仙谭彻!此人平日里眼睛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刚才我生怕他瞧我不顺眼就一剑刺死我,要是他出剑,这儿的江湖豪杰怕是不会有人觉得这老头子会误杀,反而是杀得好,他出剑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再说大声些,说不定那老前辈就听见了。”范小二吐槽道。
尤树义一听连忙闭嘴,不再言语。
仆从领着二人穿过廊道,尤树义不是第一次来此,倒还算冷静,只是瞧着那镶玉栏杆仍是有些心痒痒,而范小二则是一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尽管很努力在克制了,可走在廊道之中便很快破了功。廊道之旁奇花异草颇多,若是李芙蕖在此想必还能给他解说一番,而其中有一花深深吸引范小二的注意,花朵花色甚艳,且有红蓝两色,香味淡而悠远,范小二好奇地摸了摸,这花的花瓣竟然向内蜷缩,仿佛含羞佳人,范小二只听过有那草叶,触之收缩,却第一次见那花也会这般,十分有趣。旁有假山,应是出于名匠之手,假山下有活水缓缓流淌,水中有鱼,通体银白,背脊火红,活泼非常,有一只甚至跳出水面,叼下一片花瓣后落入水中,与其他鱼儿分食。
到了住所,范小二更是惊掉下巴。本以为就是一个房间,不曾想竟是一人一个小院,尤树义小院与他挨着,仆从拿出两枚木牌,分别递给他俩,一枚写着春生,一枚写着雁去,随后告辞离去。
范小二走进春生小院,欣喜之余,还是没忍住在院落里四处逛逛,倒是尤树义拉着范小二去往会客堂,因为二人本就来得较迟,按照流程,那庄主孟生即将会在会客堂有着关于武林大会规则的一番讲辞。
会客堂前,人头攒动,范小二与尤树义坐在了靠外的座位上,范小二只在小说话本里见过这阵仗,真发生在眼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四处打量着各方豪杰,因为他是生面孔,即使偶有视线交汇,也一触即散,反倒是尤树义这边,几个仇家目光炙热,有一个手甚至都已放在了刀柄上。尤树义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水,眼神挑衅,丝毫没带怕的,仿佛就差喊一声:“你来打我啊!”
尤树义胳膊肘碰了碰范小二,凑近了几分说道:“范兄,我仇家有三个,一个是那盯着我的傻大个洪鼎,一个是那看着得了肺痨的瘦子卞成伟。这俩之中洪鼎使的是六环刀,走的是刚猛路数,说难听点就是胡劈乱砍,看不出有什么章法,蛮力大呗;那卞成伟使的是剑,至于他是什么剑法记不太清了,反正刺来刺去花里胡哨的。范兄你若是找着机会就使劲揍丫的,半年一年起不了身的那种最好。”
“最后一个是那尤二娘,范兄你瞧就是那个正在看着我的那个女子,是不是生的好看极了?若她真出手的话帮我拦着一二就好,莫下重手。”
范小二不想理睬他,敷衍的说道:“他们若出手了再说。”
孟生轻轻咳了两声,孙管事朗声道:“时辰已到!”
言罢,会客堂一片安静,孟生坐居中首位,缓缓起身,拱手做礼,在场豪杰纷纷拱手还礼,孟生一眼望去,熟面孔有很多,新面孔也不少,武国大半江湖豪杰,都汇聚于此了。
其中有那求名求利之人、有那当看客之人、有那妄想攀附高枝之人太多太多,他细分不过来,也懒得去细分,因为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一种人。
任他们动静闹的在大都无妨,这武林大会,看似斗力,实则斗心,自己年过半百,喜欢看这些,饶是有趣。
孟生说道:“此次武林大会为擂台制,庄内设有十处擂台,擂台旁会有专人记录胜负,胜者记一,负者不记。比武之时,胜者赢一场后便可下场调息,若要连战也可,败者于一处擂台输了后不可再上同一擂台,违者判负。而每处擂台一字多者为擂主,擂主之间可以相互较量,三日之后,十处擂台擂主,便是我们武国江湖新十人!”
“不过还望诸位切磋之时谨记点到为止,切莫生死相向,江湖之中,以和为贵。”孟生稍作停顿,随即抬起手臂,指向身旁左右空着的十张座位,大声道:“诸位豪杰,十人之位,凭本事自取!”
话音刚落,大堂之中一片嘈杂,许多人情绪高涨纷纷起身,跟随仆从带领前往一处处擂台。
“范兄,怎么说?”尤树义问道。
“不急,先看看。”范小二回道,他虽兴奋难耐,却也是深知棒打出头鸟的道理。
“那我就先行一步。”尤树义眼神熠熠,他本就志不在比武,这满地的银子,若是不去捡上一二太过可惜。
范小二与尤树义分别,他就像一个游客一般走走停停,看过十处擂台后,心中已然有了定论。此擂台制,十分讲究出手时机与对象的选择,若想进入十人之列,连战是不可避免的,如何利用这看似很多的三天时间倒是一个难题。不过范小二也无心十人之位,但却想多出出手,磨一磨战斗技巧。
擂台共有十座,那朱雀台、铸矶台、毕方台、当康台现在是不能急着去的,已经分别被此次前来的四位老江湖十人所占据,尤其是谭彻所在的毕方台,短短时间,已经连败三位,那三位都是想试试他的流云剑是否名大于实,结果吃足了苦头。除此之外还有那陆吾台也需特别注意,目前擂主是那尤树义之前提到的洪鼎,手持六环刀刀风阵阵,刮的人面目生疼,并非只是所谓的“蛮力大而已”。
“真会给我找麻烦。”范小二叹了口气,选中了余下五处擂台中的应龙台,应龙台周围人也颇多,毕竟谁都不想去另外五处自找苦吃,范小二使劲挤了一番才算挤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