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世薄人情寒 吞咽掩泪夜阑珊(2)(1 / 2)
三十里外的沙海,三人躲在沙丘后地歇着。老头背着酒壶,压低的毡皮帽子下,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庄大花蜷缩在少年的怀中。风沙扑面,暴风骤起,天地不仁,它不会轻易放过对抗命运的人,恐怖的沙暴恰逢其时地来到了。
吕承本不应该出手的。这个世界能触摸到他灵魂的触角已经不多了。从与高老头相依为命以来,乱世之下,悲声载道。人世间的疾苦悲哀在他两人的身边不停地上演。这种生死抉择的场面对于他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他经历得太多,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没有资格去管这样的事,也没有精力去管这样的事,复仇的使命也不允许他去管这样的事。
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一个人身上,就变成了一座山。庄大花不幸的一生,本来应该被这乱世的一粒沙所终结。但是命运为你关上一扇窗的时候,也会为你打开一扇门。而那把开门的钥匙,就是那一片月儿给她留下的小小竹片,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月儿又一次救了她的性命。
白门楼下的枯井边,母亲流满面嘱托时脸庞,吕承身体里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忘记;牙牙学语时襁褓中母亲哼唱摇篮曲,吕承身体里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忘记;蹒跚学步时貂蝉口中衔着的竹片袅袅余音,吕承身体里的那个人也不会忘记。也许是命运的捉弄,这片竹音在吕承的耳中,便是母亲留给他最后的声音啊!
所以当庄大花第一天夜晚吹响竹片的时候,吕承就知道了,他不会让她死去了。母亲在这个世界留给他的实在是太少了,纵然是一曲悠扬,他也不舍得让它消失。
当他用银镜交换了庄大花的性命的,换取逃亡的时间的时候,他没有后悔。当预料到商队头领和鲜卑人必定反悔对他们进行生死追捕的时候,他也没有后悔。当得知沙暴即将到来,他们可能在劫难逃的时候,他也没有后悔。
马蹄声渐近。庄大花第一次见到这个酒不离手的高老头放下他硕大的大瓠。高老头双眼紧闭,耳朵贴近地面,听着传来的马蹄声。
“七个人,匈奴人四个,鲜卑人三个。”
“老头你怎么知道的?”
“商队的马蹄声密集,身材矮小,属于高原马;鲜卑的马,北方的马,身材高大,蹄声相对疏离。”老头说着
“咱俩还是被人家小看了,只有七个人,属实有点少。我对付两个,你对付五个。”吕承说道。
“你先对付一个吧,剩下的我来。”老头撇了撇嘴说道。
少年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马蹄声近,鲜卑人的马匹跑得更快,冲在最前的三匹马最先撞到了预先设置的绊马索上。
与此同时,高老头飞身而起,直接冲了出去,丝毫没有犹豫,时间正好拿捏在最恰当的时间节点上。沙暴就快来到了,天色变得昏暗模糊,追兵视线模糊,能看见的只是一团黑影直接向自己身上扑了过来。
一人猝不及防被高老头直接两拳轰在胸口,倒飞着滚落出去。高老头眼露精芒,全身骨节咯吱作响。如狮子搏兔一般,扑向了落地的追兵,那人刚受高老头两拳,全身疼痛欲裂。见高老头扑来,正准备躲闪。却见高老头却是虚招,两腿一弯,直接下地,却攻向他的下路。一肘正轰在膝盖的反关节上,只听咔嚓一声,半月板韧带撕裂。那人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捂着膝盖,一低头。高老头锯齿短匕,直接迎向正在向下移动的头部,刀柄划过颈部大动脉,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缝隙。高老头入刀位置准确,一刀毙命。鲜血如雨,只一瞬间,就结果掉了一人。
高老头多年带兵打仗,死亡与鲜血司空见惯,毫不在意。心知人数上敌强我弱,必须先下手为强,出手如雷霆万钧。趁敌人立足未稳,尽可能消耗对手有生力量。以乘敌不虞之姿,完成了首杀。直接回头又冲向追兵队伍。
追兵中除了商队老大和商队护卫马匹没有鲜卑人快,悄悄落后。吕承和高老头,需要用最少的时间,尽可能快地解决鲜卑人。刚才直接被干掉一人。另外两个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只见高老头又向他们扑来。
凭借多年的战场经验,高老头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拳风凛冽,绝不拖泥带水。左拳直捣一人面门,那人顿时血流满面,后手右手短匕直插下肋三寸脾脏位置。刀入三寸,鲜卑人便倒地不起了。顷刻间两人毙命。
商队头领带着匈奴护卫四人已经在肉眼可见的距离。高老头短匕出手,直接飞向最后的鲜卑人,鲜卑人弯刀出鞘,当的一声,短匕弹开。却见高老头的虎掌也正在头顶三寸,直接劈了下来。鲜卑人本能一闪,高老头左掌悄悄错过,却劈在了鲜卑人右肩。鲜卑人狂叫一声,右肩关节脱臼,弯刀落地。另一道黑影,突然闪过,直接扑向鲜卑人的下三路,匕首扎入鲜卑人大腿下部主动脉,位置精准如手术刀,鲜卑人动脉被割破,鲜血狂飙。瞬间失去力量,瘫倒在地,黑影上前,刀锋划过颈喉。
黑影正是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吕承,吕承和高老头合力,在短时间形成多对少。在匈奴护卫来到之前,瞬间解决掉了三名鲜卑人。
当商队头领带着护卫来到近前,看到已经被击毙的三名鲜卑人,目瞪口呆。商队头领过于轻敌,与鲜卑人距离稍稍拉远,给了吕承和高老头各个击破的机会。现在三名鲜卑人已经被杀,商队头领警觉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把吕承和高老头围住,缓缓向吕承他们包围过来。
吕承望着商队头领,呵呵说道:“刚才已经亲自与您道别,不想当家的还是舍不得我,送这么远。”
头领沉声说道:“那是自然,话没说完,我也不舍得二位离开。刚才在帐篷里已经说好将那个女娃娃卖与你,又何必不告而别。”一边说着,匈奴的护卫和头领,互为犄角。渐渐将吕承和高老头二人团团围住,
吕承一面退,一面笑道:“银镜本就不是俗物,以头领大人的心思,怎么会不想知道此等宝物从何而来,哪能轻易放过我父子二人,我俩就不必待在帐篷里,做那待宰羔羊了。”
头领笑道:“既如此,二位就不该让银镜现世,财不露白,为了个女娃娃,把自己置于这岌岌可危的境地,岂不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