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堆金复积玉 日日悭贪心未足（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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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曹老头，宋亮胸中揣着银镜，一路快步向城南的最大的质库而去。这质库便是后世所谓的当铺。他行色匆匆，神色慌张，似有什么心事。只是旁人并不知晓，此时的宋亮其实已经心急如焚，他十分渴望尽快去往质库，换来银两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因为今日正是他利是钱到账的日子，若再不还账，恐怕他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宋亮此人少年时跟随父亲也是读过些书的，不过他志不在此，学问也只能算马马虎虎。在父亲死了以后，为了躲避各地的战乱，他便孤身一人来到相对太平些的许昌。也曾经幻想着乱世出英雄，在这达官显贵聚集之地也许会找到一飞冲天的机会。

可是，世事岂如人愿，在许昌城中的两年，他不仅没能攀附上什么权贵，更是连一个正经养活自己的活计也找不到。成年累月和一些市井里的泼皮无赖混迹在一起，自然沾染上了游手好闲的恶习。父亲给他留下的微薄积蓄也被他败了个精光，现如今连基本的生活也成了问题。直到现在，更是只能靠在坊间黑庄里借的利是钱勉强度日。

遇到曹达之前，宋亮已经债台高筑，到了走投无路的程度。他再也无力偿还“九出十三归”的利滚利了。所谓的“九出十三归”便是利是钱的行话。讲的是借钱百金，到手只得九十，先拿了你那十金的砍头息，而一个月后还钱的时候便要还一百三十金。这一年下来，还的钱便是之前本金的五倍还多。所以坊间大多称呼借这种利是钱的人为“雷公轰”，讲的便是这种借钱的人不造雷劈是还不上钱的。

宋亮便是中了“雷公轰”的人，眼目前，一百三十金的账今天就要到期了。在见曹达之前，万般无奈的他已经开始筹划如何偷偷离开许昌，去往邺城。可是宋亮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遇到了这曹老头。

这老头也不知是从哪里探听到他的消息，竟然亲自上门找到了落魄的宋亮。这一番攀谈下来，曹老头便成了给宋亮雪中送炭的救命福星。更是告诉他有一份价值连城的珍宝要赠予宋亮，真是喜从天降。

最暖心的是，临走还特意留下了一面看起来价值连城的银镜，真正的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一想到此，宋亮不禁心花怒放，盘算着日后只要抱定曹达这棵大树，定会飞黄腾达，衣食无忧了。一念至此，宋亮不自觉地喜上眉梢，脚步也越发轻快。

不出半个时辰，宋亮便来到城南的一家质库，这间名叫广茂司的质库并不起眼，在许昌城中属实排不上号。

如今的皇宫正是处于许昌城的北面，靠近皇宫的大多是朝中重臣，达官显贵和一色的世家大族，相对富裕的商贾之家更多的是定居在城西。而相对穷苦的百姓更多是定居在南城。而广茂司便处在许昌城中相对偏僻的南城里，所以平日里经手的当品大多是百姓身边的寻常物件，极少有特别珍贵罕见的宝贝。

而宋亮之选择这间广茂司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宋亮这银镜虽然确实是曹老头所赠，但是宋亮却无法说明来源。若是去名声响规模大的质库来出当，必然会引起怀疑，到时候会牵扯出麻烦。

可是如今宋亮的情况，也是实在别无它法。他心中又恐惧若再不归还欠债，恐怕要城中放利是钱的恶人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今日就是硬着头皮无论如何也要当得钱财，好保住小命。

而这家广茂司的掌柜伙计从不问典当物的出路，从不东拉西扯，价钱也算得上是公道，是他多年来最信得过的司库了。所以这城南的广茂司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宋亮进了广茂司质库，便故作镇静地走来走去，也不着急，只是四下打量了一番。等到店里仅有的零星几个顾客交易完毕，宋亮便蹑手蹑脚地走向质库典当的高台。

宋亮见四下无人，便从怀中掏出银镜，交与那质库司理。店中的司理拿起银镜细细观瞧，只一见，便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咋舌。这银镜本身便不是这个时代的物件，寻常不知所以的人自然会引以为奇。

司理虽说心里惊讶，但是面上倒也是出奇的冷静。此银镜做工精细，晶莹剔透，自己平生从未所见，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只是这么多年来，这个宋亮也是广茂司的常客，司理对宋亮的为人也是颇有些了解的，平常里都是当一些虫生鼠咬，破衣烂袄的物件。这等罕见的宝物怎么会落在这个无赖的手里。

司理心中怀疑，面上却并未流露出丝毫慌张的神色。只是将银镜把玩在手中仔细观瞧勘验了一番。司理虽然在广茂司多年，经手的物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是今天这面银镜，属实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力之限。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为了谨慎起见，他急忙唤来伙计，让他去后堂把老朝奉请出来，掌掌眼，再作计较。

那老朝奉平日里并不经常亲自给当品掌眼，只是遇到稀奇罕见的物件才会亲自出马。此时正值午后，老朝奉酒足饭饱刚想着美美地眯上一会儿，却在此时被司理喊了出来，心里着实有些不耐烦。只觉得这司理又像往常一般没见过世面，在大惊小怪。待到他来到台前，对着银镜仔细观瞧，不禁也眉头皱了起来。

广茂司平素里生意其实不多，真正的所谓逝世珍宝就更是寥寥无几了。但老朝奉多年浸淫此道，也是有些经验的。此物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凡物。

老朝奉也是人精，平日里七行八作哪个人物不曾见过。他看了看银镜，又上下仔细打量了宋亮一番。一眼便看出来宋亮故作轻松，实则慌张的窘态。心里便猜测这物主得此宝物恐怕来路不正，便有了恃势压价的想法，来低价揽宝了。就在此时，却见一打杂的后生急匆匆从后堂跑了过来，在朝奉耳边低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