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中元节法事(1 / 2)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中元节将至,还没有南宫慈的消息,太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父皇身体日渐康复,一旦父皇能起身说话,就要过问家事和朝政,到那时东宫的丑闻就掩盖不住了。
他到丞相府找南宫铎追问南宫慈的下落,南宫铎也正为这件事急得焦头烂额,说相府派出的眼线在廊州发现了南宫慈的踪迹,可是跟丢了,后来又在豫州找到了南宫慈,相府的人想说服南宫慈回宫,不料被南宫慈暴打一顿,差点儿丢了性命,他正准备再派人去豫州。
太子听了一筹莫展,说道:
“我派蒙三勇跟你的人一起去,齐妃的武功不弱,再加上七伢子,你那些眼线根本对付不了,七伢子最听三勇的话,让三勇去找他们成功的机会大些。”
太子回到东宫,公孙瑛说请好了法师,中元节来宫里做法事。太子询问法师的出处,公孙瑛实话实说,说法师是南宫太的师爷,号称元虚道人,出自五宫山,法术高强,愿意为太子作法驱邪。
太子说道:“我知道这个老道,在京城和齐州都见过他,的确有些本事,此人在讨伐北燕胜利之后就没了消息,听说离开了南宫王府云游去了。”
公孙瑛说道:“此人已经进京,说是在京城等南宫王爷,也就是说南宫太要来京城了。”
太子说道:“我刚去过丞相府,丞相没说南宫太要进京呀?南宫太来京城做什么?”
公孙瑛说道:“也许是为了齐妃吧,齐妃现在下落不明,如果拐带皇孙的罪名做实了,南宫家族吃不了兜着走。南宫太现在比殿下还要着急,我猜他进京是找丞相商量对策来了,少不了要把师爷带在身边。我已经见了元虚,提出作法驱邪的事,他满口答应。”
太子说道:“南宫太是右路军统帅,没有皇上的旨意就擅自进京,不符合朝廷的规矩呀。”
公孙瑛说道:“也许是丞相把南宫太秘密叫来京城的,属于迫不得已。南宫慈裹挟皇孙离宫出走是大罪,要想对付南宫慈,还要当哥哥出马才行。丞相当然知道没有皇上的诏书南宫太不能擅自进京,所以他没敢把这件事告诉殿下。”
太子无奈地说道:“反正是他们南宫家族的事,只要能把南宫慈找回来,怎么都行,但愿不要走漏了风声。”
公孙瑛说道:“现在殿下监理朝政,丞相统领百官,言素又下了狱,即便朝中有人知道南宫太进了京也不敢说什么。”
太子说道:“一旦南宫太进京,马上让他来见我,齐妃的事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中元节的法事由你全权安排,除了东宫,到养居殿也做一场,为父皇驱驱邪。”
中元节这天天气晴好,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微风拂煦,秋凉初现。元虚老道在公孙瑛的引领下来到东宫,在外院摆好香案,公孙瑛把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使役都喊出来参加,侍卫们全副披挂在院内围了一圈。元虚老道头戴雉鸡翎彩冠,身披万兽蓑衣,脚踩木屐,口中念念有词,先请太子点燃三炷香,然后挥动驱魔宝剑狂舞了一阵。焚烧符纸之后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只葫芦,从葫芦里倒出一碗符水,用柳枝蘸了洒天洒地,然后走到众人面前,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撒些符水,说符水可以驱邪。
午后元虚跟随太子来到养居殿,在院子里摆好香案,皇后不放心,想先见见老道,元虚在宫女的带领下气定神闲地走进养居殿,见了皇后纳头便拜,说道:
“贫道元虚拜见皇后娘娘千千岁。”
皇后问道:“道长是出自哪座道观?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道长的名号呢?”
元虚回答道:“贫道曾经在五宫山玉虚宫修行,现在是南宫王府的客卿。”
皇后说道:“太子说你会法术,推荐你为皇上作法驱邪,皇上的身体是大梁的国本,干系重大,你可知晓?”
元虚顿首说道:“贫道明白,贫道斗胆请求目睹龙颜,也好施展法术助龙体康复。”
皇后想了想说道:“好吧,随我来。”起身走进皇上的寝室,元虚跟了进去。
梁帝躺在床上,面容苍白消瘦,满面胡须,目光呆滞,手脚不能动。皇后向寝室里的宫女询问皇上的身体状况,宫女回答说皇上吃了太医院送来的药,翻了两次身,但还是不能开口说话。
元虚知道梁帝的病因,故弄玄虚地说道:
“皇上能饮能食,却闭口不言,是在与邪气抗争,待贫道施法打压邪气,皇上自然就会神清气爽,就能开口说话了。”
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元虚,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说道:“那样最好。”
元虚又说道:“为了更好地为陛下驱邪,贫道想请皇子皇孙相助,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应允。”
皇后问道:“如何相助?”
元虚说道:“贫道需要皇子的一滴鲜血和皇孙的一滴鲜血,染在辟邪符纸上,在真人的牌位前焚烧,降魔真人听到真心召唤就会立刻下凡驱魔,彻底荡除邪气,助我皇早日康复。”
皇后犹豫了一下,问身边的太子道:“你和景欢是否愿意献血为父皇驱邪?”
太子心中大急,景欢已经不在宫里,如何能献血?他不知所措,脱口说道:“景欢近来体弱多病,齐妃爱子心切,恐怕…”
梁帝此刻突然咳嗽了一声,皇后生气了,不等儿子说完,斩钉截铁地说道:“就这么定了,你把景欢抱来,若能请来降魔真人下凡驱邪,你父皇的病和景欢的病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太子还想辩解,忽然注意到父皇的目光不再呆滞,眼球微微滚动,脸上现出不满的神色,心里一惊,暗想,难道父皇已经清醒了吗?
皇后起身离开梁帝的寝室,元虚紧紧跟在后面,皇后问道:“道长,法事何时开始?”
元虚说道:“贫道已经架好日晷,只待未时焚香送符,请真人下凡。”
太子紧紧跟在皇后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母亲的脸色,说道:
“可否由儿臣代替景欢献血?最近齐妃因为景欢久病不愈,脾气很大,儿臣不愿意招惹她。”
皇后见太子为难,眉头紧锁,生气地说道:“皇子是皇子,皇孙是皇孙,怎能混淆?东宫是你做主还是她做主?不要推三阻四,快去把景欢抱来,让齐妃也来,我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你说她身体不好,我把请安免了,可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别错过了时辰。”
太子见母亲真生气了,咬了咬牙,走出养居殿。
公孙瑛没资格进宫参加养居殿的法事,一直在宫外等候,见太子急匆匆从宫里出来,迎上前去问道:
“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出宫了?法事做完了吗?”
太子瞪着眼睛,指着公孙瑛的鼻子大声指责道:
“完个屁,都是你惹的祸,五湖四海那么多老道你不找,偏偏找了这么一个邪门儿的牛鼻子,真是害我不浅。”
公孙瑛一头雾水,问道:“殿下何出此言?难道元虚道长惹殿下和皇后娘娘生气了吗?”
太子没好气地说道:
“老道提出让皇子皇孙献血祭天,引真人下凡驱邪,母后答应了,让我带齐妃和景欢进宫,你说我到哪里去找他们?”
公孙瑛一听吃惊不小,说道:“道长竟然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没想到,殿下莫急,咱们想想办法。”
太子愤愤地说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公孙瑛转了转眼珠说道:“殿下可以对皇后娘娘解释说齐妃有恙,身有邪气,怕冲撞了皇上,不便去养居殿。至于景欢嘛,那就更容易了,随便找个婴儿冒充就行了,反正皇后娘娘也不会仔细辨认。”
太子想了想说道:“也好,这是缓兵之计,拖一时是一时,你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找个婴儿送进养居殿,那个牛鼻子要在未时作法。”
公孙瑛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做到。”
与太子分手之后,公孙瑛带着侍卫来到京城的一个集市里,这里人很多,不乏怀抱婴儿的妇老。公孙瑛求借婴儿,可是没人愿意把孩子交给他,给钱也不行,公孙瑛着急起来,时间紧迫,迫不得已只能硬抢。
他走进一条偏僻的街巷,见一个妇人怀抱婴儿坐在树下乘凉,趁四周无人,他蒙上面孔,冲上去将妇人打倒,抢了婴儿就跑。妇人大声呼喊,等家人冲出门时,公孙瑛和侍卫早就跑远了。公孙瑛抱着婴儿回到东宫,将婴儿装扮了一番,指使一名宫女把孩子送进养居殿,自己依旧在宫门外等候。
时晨到了,元虚老道请皇后点燃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词,挥动驱魔宝剑狂舞了一阵,然后取出一张符纸和一根银针,来到太子面前,示意太子刺一滴鲜血。太子眉头紧皱,用针刺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符纸上,元虚接过符纸和银针,故弄玄虚地欢呼一声,跳着脚将滴过血的符纸放回到香案上,紧接着又取出一张符纸回到太子身边。太子身后的宫女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想必就是皇孙景欢了,元虚趁宫女发呆,突然伸手接过婴儿,宫女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婴儿被老道抱走了,急忙跟在老道身后寸步不离。
元虚怀抱婴儿来到皇后面前说道:
“皇孙年幼,不能自己献血,请皇后娘娘代为刺血。”说完将婴儿交给皇后,递上银针。
皇后有些诧异,老道让她刺破孙子的手指取血,她心里没有丝毫准备,她想了想,老道的请求并不过分,作为皇后,她的身份最为尊贵,除了太子,她是从皇孙身上取血最合适的人。
皇后接过孩子,打开襁褓,握住婴儿的小手,用针刺破一个粉嫩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符纸上,婴儿放声大哭。元虚老道又欢呼一声,接过符纸和银针,跳着脚返回到香案边。
皇后察觉婴儿的哭声异样,仔细看了看婴儿,婴儿的模样很陌生,身体也小了许多,不像周岁大的孩子。她举起婴儿,看了看婴儿的下身,顿时愣住了,脸色大变,这明明是一个女婴,根本不是景欢。她把目光投向太子,太子赶忙扭头避开母亲的目光,皇后急速思索,如此重要的场合,儿子为什么要用一个女婴冒充景欢呢?这是大逆不道呀,里面一定有隐情,不能当场说破。她长吁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将婴儿交还给宫女,宫女低着头,哆哆嗦嗦地抱着大哭的婴儿回到太子身边,太子神情紧张,不时地偷看母亲。
皇后木呆呆地坐着,越想越气,打定主意,等做完法事之后一定要问个明白。她强压怒火,静静地看元虚表演,太子忐忑不安,吩咐宫女赶快把婴儿送走。
这一切都被另外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个人就是梁帝本人,他此时正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在大殿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观看老道作法。其实他已经清醒了,帝王的心态让他故意装作尚未清醒,他想看看病重期间朝廷上下、宫里宫外的人们都怎样表演。
元虚作法完毕,向皇上皇后磕头,收摊走人。皇后和太子将皇上送回寝室,皇后紧绷着脸一言不发,思忖着如何质问儿子。太子见太监和宫女们忙碌着将父皇转移到床上躺好,刚想离开,梁帝突然开口说话了:
“把景欢抱来。”
听到皇上开口说话,皇后和太子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梁帝,梁帝双眼紧闭面无表情,皇后问身边的宫女道:
“刚才皇上开口说话了吗?”
宫女说道:“是的,皇上说把景欢抱来。”
太子扑通跪倒在地,喜极而泣,说道:“父皇,您终于开口说话了。”
皇后拉着丈夫的手说道:“你终于能说话了,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后和太子紧盯着梁帝,可是梁帝却像入睡了一样,对他们不理不睬。
良久,皇后和太子移步正堂,皇后屏退左右,面色严峻地说道: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装傻问道:“母后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