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越陷越深(1 / 2)
公孙瑛回到城里,把山庄发生的命案报告给礼部尚书陈伯求,陈尚书赶忙到四方馆找到护送玲珑公主来京的滑国礼部侍郎潘大人,二人一同进宫,将凤鸣山庄发生的命案禀告皇上。梁帝一听十分恼怒,但是又满腹狐疑,他没有指示把案子交给京兆尹府,而是把悬镜司首尊夏庚召进宫,命令夏庚亲自调查此案。夏庚当天带着仵作、跟随公孙瑛和陈、潘二位大人一同来到凤鸣山庄。
话说蔡嬷嬷把玲珑公主交给了太子带来的宫女照看,自己走进外殿看望二皇子,早上她看到萧泓奕跟随公孙瑛从内殿出来,心里疑惑,好奇心驱使她想问个明白。
萧泓奕独自一人坐在大殿里一动不动,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蔡嬷嬷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道:
“昨晚内殿出事了,公主说她的两个侍女都死了,殿下你没事吧?”
萧泓奕看着蔡嬷嬷说道:“难道嬷嬷怀疑是我做的吗?”
蔡嬷嬷赶忙说道:“不,不,殿下不要误会,我见殿下从内殿里出来,心中疑惑,想问问清楚。”
萧泓奕没有搭话,蔡嬷嬷见饭菜原封不动,说道:
“无论出了什么事也要吃饭呀,饭都凉了,我给你热热去。”
蔡嬷嬷端起饭菜向外走,萧泓奕急忙叫住她,说道:“嬷嬷等一下,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去找宝中,带他来见我。”
蔡嬷嬷说道:“一上午都没见宝中的影子了,侍卫们也在找他呢,殿下找他何事?”
萧泓奕说道:“昨天傍晚我与公主在花园相遇,宝中拿酒给我们喝,我和公主都醉了,那酒一定有问题,喝了两杯就醉醺醺的,我怀疑有人害我,杀死公主的侍女就是为了不让她们阻止我和公主乱性。只要找到宝中,就能查明真相。”
听二皇子说乱性,蔡嬷嬷吓得睁大眼睛,说道:“还出了这样的事吗?太可怕了,可是大伙儿已经把山庄找遍了,没找到宝中,如果真是他搞的鬼,我猜他早就跑了。”
萧泓奕说道:“宝中是东宫的太监,能跑到哪里去呢?嬷嬷是山庄的老人,对庄子最熟悉,麻烦嬷嬷再找找看。”
蔡嬷嬷说道:“既然殿下这么说,我就去找找,可是你一定要吃饭呀。”
一个时辰之后蔡嬷嬷返回大殿,见热过的饭菜仍然没动,嗔怪地对萧泓奕说道:
“殿下怎么还没吃饭呢?又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萧泓奕拉着蔡嬷嬷的衣袖问道:“我让嬷嬷去找宝中,嬷嬷可曾去?”
蔡嬷嬷说道:“我去了宝中的屋子,发现了这个。”说完,从怀里摸出两个酒壶,拿给萧泓奕看,酒壶上刻着春玉院三个字。
萧泓奕说道:“春玉院是风月场所,山庄里怎么会有春玉院的东西呢?”
蔡嬷嬷说道:“山庄里肯定不会有这些东西,一定是宝中带来的,他几天前才来到庄子上,说太子安排他来伺候公主。”
萧泓奕脱口说道:“这酒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迷酒,只有风月场所才有,宝中是太监,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一定是有人交给他的,难道…?”
想到这里,他浑身直冒冷汗,不敢想象自己的大哥会设圈套陷害自己,小声说道:“请嬷嬷务必把这两个酒壶收好,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蔡嬷嬷说道:“我晓得,等找到了宝中再与他对质。”
悬镜司首尊夏庚来到山庄时已经是初更时分,仵作开始验尸,发现两个侍女的眉心都有一个红点,是被人用针刺入眉心而毙命,这种杀人的手段只有职业杀手才会使用,不易被办案人员察觉。
仵作验尸之后向太子和各位大人做了汇报,详细叙述了侍女的死因,公孙瑛站在太子身后,听了侍女的死因,气愤难平。
太子听完汇报,对夏庚说道:“既然首尊大人亲自查案,我就把庄子交给悬镜司全权控制,我先带泓奕回城,陈大人,潘大人,你们有什么打算?”
陈伯求说道:“我在这里派不上用场,明天与太子殿下一同回城,这里出了命案,婚礼是否如期举行,需要请示皇上。”
潘大人生气地说道:“侍女遇害,大梁已经亏欠了我们公主,婚礼必须如期举行。我留在山庄守护公主,等候重阳节迎亲的仪仗,贵国决不能食言。”
看到潘大人生气了,太子不好再说什么,吩咐侍卫把外殿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大人们住,自己与公孙瑛住到了庄外。
第二天,太子领着夏庚在山庄巡视了一遍,吩咐留守的侍卫听从夏大人指挥,然后带着二弟和陈大人回了城。
太子将弟弟带到东宫,让他在宏德殿等候,自己匆忙去养居殿见父皇。公孙瑛见太子离去,紧跟着出了东宫,他要去宝通商社见元虚老道,老道派仇九协助他在凤鸣山庄做局,可是侍女被杀让局势失控,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太子进了养居殿,高湛正在服侍皇上喝茶,他走到近前施礼说道:“儿臣参见父皇。”
梁帝坐直身体,对太子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有话对你说。”他示意高湛到殿外等候,继续说道:
“陈尚书刚刚来过,讲了凤鸣山庄里发生的事情,我问你,山庄地处皇家园林,有侍卫把守,方圆十里没有闲杂人员,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命案呢?滑国千里迢迢送公主来和亲,婚礼尚未举行,公主的贴身侍女就莫名其妙地被杀了,而且是在你的庄园里,丢人都丢尽了。你好好想想,我们该怎样补偿人家。”
太子上前一步说道:“公主侍女被害,实在是意外,儿臣已经将山庄交给夏庚大人控制,由他指挥破案,一定还滑国一个公道。儿臣来见父皇,是有另外一件大事要禀告。”
梁帝端起茶杯,斜着眼睛看着太子,问道:“什么大事?难道还有更难堪的事情吗?”
太子搓了搓手说道:“是的,此事更加难堪,父皇听了千万不要动怒。”
梁帝细细地品着茶水说道:“说来听听。”
太子略微清理了一下喉咙说道:“泓奕从梁州回京,按照父皇的旨意住进凤鸣山庄,谁知前天晚上他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侵犯了滑国公主。”
梁帝听了惊得扔下茶杯,双目圆睁,两鬓通红,大声说道:“你说什么?泓奕侵犯公主?”话音未落,被茶水呛了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子赶忙上前给父亲捶背,说道:“父皇息怒,父皇请息怒。”
过了好一会儿,梁帝缓过劲儿来,怒容满面,骂道:“这个孽障,真是无法无天,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人呢?快,带他来见我!”
太子回答道:“泓奕就在儿臣那里,儿臣这就带他来见父皇。”说完就要转身出殿。
梁帝忽然摆了摆手说道:“等一下,你肯定泓奕做了这样的事情吗?”
太子说道:“启禀父皇,我在山庄问过泓奕,他亲口承认。那天晚上他侵犯公主之后一直睡在公主的床上,直到第二天早晨。”
梁帝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声骂道:“这个无耻的孽障,真是气死我了,如此说来那两个侍女也是他杀的了?”
太子说道:“侍女死得蹊跷,悬镜司的仵作验尸后说凶手是职业杀手,不是泓奕所为。”
梁帝说道:“不是泓奕所为,也一定是他的手下所为。”
太子说道:“夏庚大人正在现场查案,泓奕从梁州带来的亲兵都被禁足在山庄外面的侍卫营地,等候逐个排查。”
梁帝点点头说道:“好,一点要查清楚。泓奕胆大包天,他的所作所为是大罪,你看应该如何处置?”
太子说道:“这要看杀害侍女的凶手究竟是谁了,如果泓奕与侍女的死没有关系,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梁帝忿忿地说道:“还有挽回的余地吗?侵犯滑国公主,只这一条滑国就会不依不饶。我们一直在与大俞争夺滑国,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与滑国的关系一定会一落千丈,我看泓奕是该尝尝坐牢的滋味了。”
太子说道:“也不尽然,泓奕让公主失身,当然要负责任,但未必就到了坐牢的地步。父皇您看,出了这样的事,我与滑国公主的婚事恐怕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如果此事传出去,有失两国颜面。我们不妨大事化小,让泓奕迎娶滑国公主,这样一来,看似天大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化解了。”
梁帝听了,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滑国公主受到如此亵渎,怎肯嫁给泓奕?”
太子说道:“我们都不了解这个公主的秉性,儿臣在山庄里问过公主,公主支支吾吾,没有半句对泓奕的咒骂,我猜她对泓奕的侵犯半推半就,自身也有瑕疵。听说公主练过武,她能让泓奕轻易得逞,还容忍泓奕在她的床上睡到天亮,想必此事不能全怪泓奕。我们就顺水推舟,她十有八九会答应嫁给泓奕。这种丑事不能张扬,我们私下知会滑国,让他们心知肚明,我猜他们会接受现实,只要泓奕与公主能在一起过日子,也算两国联姻成功。”
梁帝听了微微点头,但一想到泓奕顶撞自己,拒绝与言家小姐订亲,也不娶许姑娘,却去侵犯滑国公主,就恨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得合情合理,可是如此便宜了这个孽障,只怕他以后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必须对他有所惩罚才行。”
太子说道:“如何惩罚泓奕应该由父皇圣心独断,儿臣这就把他带来由父皇亲自审问。至于儿臣的婚礼,请父皇下旨停办,泓奕能否迎娶公主,一切听父皇的安排。”
太子说完就要走,梁帝忽然说道:“不急,让这个孽障先在你那里住几天吧,我现在不想见他,传我的话,让他禁足。”
“儿臣遵旨。”太子拱手施礼,转身离去
太子刚才的一句话触动了梁帝敏感的神经,“停办婚礼”,太子曾经竭力反对迎娶滑国公主,滑国公主到了金陵之后,太子主张让公主入住凤鸣山庄,泓奕从梁州回京,也由太子安排住进凤鸣山庄,然后就出了事,这难道是巧合吗?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梁帝喊来高湛,说道:
“通知夏庚,凤鸣山庄的案子要尽快查,有了眉目马上向朕报告。”高湛答应了一声,跑出养居殿。
话说太子前脚出门去了养居殿,公孙瑛后脚离开东宫,沿着小巷拐弯抹角进了宝通商社,伙计领着他来到元虚老道的房间。
元虚正在屋里打坐,面对墙上的一幅画像念念有词,这是摩崖洞霓悟天师的画像,据说霓悟天师是十洞阎罗的弟子,被民间崇拜者奉为真神,元虚老道是霓悟天师的门徒。
听到有人进屋,元虚纹丝不动,开口说道:“不是说过了不要轻易来这里找我吗?如果有事的话我会派人去找你。”
公孙瑛站在元虚身后拱手说道:“请义父大人原谅,因为事情紧急,只能前来打扰。”
元虚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对公孙瑛说道:“坐吧,有什么急事?”
公孙瑛坐下,急火火地说道:“滑国公主的两个侍女被杀了,是不是仇九干的?是义父让他这么干的吗?”
元虚轻描淡写地说道:“是,是我让仇九帮你料理后事。”
公孙瑛拍了一下大腿抱怨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您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呢?这下可捅大篓子了,山庄里死了人,悬镜司在查案,一定会连累太子殿下。”
元虚说道:“你认为悬镜司能查出凶手吗?我猜他们查不出来。如果他们查不出凶手,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梁王,怎么会连累到太子呢?”
公孙瑛说道:“山庄里死了人,太子作为山庄之主多少要负责任,依我看完全没有必要杀死侍女,绑了她们就可以了,把事情闹大了反而不好收场。”
元虚慢条斯理地说道:“告诉你吧,仇九不但杀了两个侍女,连那个小太监也杀了。”
公孙瑛大吃一惊,问道:“义父,这是为什么呢?”
元虚说道:“你和太子都太年轻了,你们搞得那套把戏实在低劣。你们为了摆脱滑国公主,设下圈套让二皇子饮迷酒侵犯公主,不错,这样做是可以摆脱公主,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傻瓜都能猜得到这是太子设下的圈套。梁王颜面尽失,一定会心生怨恨,成为太子的敌人。太子与常人不同,在继承皇位的路上重重困难,如果梁王与太子为敌,一旦被他看破太子和你的秘密,再加上假皇孙之事,太子的储君之位还能稳固吗?如果你们想陷害梁王,就不能只把滑国公主推给他,而是要把他彻底打倒,让他失去皇上的宠爱和信任,自身难保,永远不能对太子构成威胁,懂吗?”
公孙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义父深谋远虑,远胜我们小辈,可是宝中是太子的人,为什么也要杀掉呢?
元虚说道:“他是个太监,无论跑到哪里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他突然失踪,官府必然通缉,一旦被抓获,你们那些下三滥的伎俩必然会砸了自己的脚。我叫仇九杀了他,完全是为了保护你和太子。”
公孙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说道:“义父,恐怕还有不妥之处,我让宝中事后毁掉迷酒,不留证据,仇九杀了宝中,不知道是否将迷酒毁了,如果迷酒没被毁掉,被悬镜司发现就坏事了。”
元虚转了转眼珠说道:“这我可没想到,仇九不在,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公孙瑛着急地说道:“来不及了,宝中引诱梁王和公主喝了迷酒,他们必然怀疑酒有问题,悬镜司正在山庄查案,万一迷酒落到悬镜司手里,有迷酒作证,说明有人陷害梁王和公主,对太子殿下大大不利呀。不行,我这就回宫告诉太子,让他赶快派人去山庄搜寻那两瓶迷酒,决不能出任何差错。”说完,勉强向元虚施礼,匆匆离去。
元虚面无表情看着公孙瑛离去,冲着里屋大声说道:“你们出来吧。”
仇九和玄臣从里屋走了出来,仇九不屑地说道:“这个半男不女的家伙还挺聪明,不过他对侯爷您可不大恭敬呀。”
元虚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是呀,他有了太子作靠山,在东宫颐指气使惯了,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义子,可终究不是自己人,靠不住。”
仇九说道:“我在离开山庄之前把迷酒放在小太监卧房的橱柜里了,酒壶很普通,如果不仔细看就看不见春玉院三个字。如果悬镜司忽视了,太子派人去搜,一定能搜到,怎么办?”
元虚说道:“是我大意了,随口告诉他小太监被杀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太子的人,不能让他们毁掉迷酒,迷酒是扳倒太子的重要证据。”
仇九说道:“我和玄将军再去一次凤鸣山庄吧,在太子的人到达之前想办法把迷酒交给悬镜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