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武翼侯栢山(1 / 2)
话说二皇子萧泓奕在侍卫栢邺的陪伴下前往滨州,在同一时间,栢邺的父亲武翼侯栢山却离开了滨州来到金陵。中秋节太子大婚,作为军界要员的栢山自然收到了邀请,他备了一份贺礼欣然来到京城,除了参加太子的婚礼之外,也想觐见皇上,走访故旧。栢山曾经是老南宫王的副手,因为军功而封爵,后来迫于伤病退居在家中。
当栢山的车队抵达金陵时,一对朝廷的信使刚刚出城前往滨州,身上带着皇上斥责他的诏书。节日将至,金陵城守卫森严,悬镜司和巡防营共同值守四门,这天巡防营的统领司马腾在南门巡视,正好遇见了栢山的车队。司马腾曾经是前废太子的侍卫领班,后来并入了禁军,几年前被兵部推举为巡防营统领,主要职责是守卫金陵城。
栢山身宽体胖,肥头大耳,头戴员外方巾,手持枣木杖,颤巍巍地从马车上下来,一边用丝巾擦汗,一边让守城的巡防营士兵检查车辆和货物。
司马腾与栢山相识,二人见面相互拱手作揖,寒暄问安,司马腾见栢山兴致勃勃侃侃而谈,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出了事,小心翼翼地说道:“令公子栢邺的事情侯爷知道了吗?”
栢山诧异地问道:“犬子出了何事?”
司马腾把栢山拉到路边,将栢邺跟随二皇子私自出走的事说了一遍,强调道:
“听说皇上大怒,已经降旨斥责你,命你找到二皇子,亲自带二皇子回京请罪,圣旨诏书已经发往滨州。你的捣蛋儿子这次捅了大娄子了,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敢进京参加太子的婚礼呢?”
栢山闻言大惊失色,谢过司马腾,匆匆进了城,来到儿子栢邺居住的宅院。这所宅院是他专门为儿子购置的,栢邺长大后想到金陵发展,他同意了,并且全力支持,可是这个儿子打小儿就调皮捣蛋,做了禁军侍卫之后苟且偷安,不思进取,家里给他说亲他一概拒绝,说家乡的姑娘太土,他不要,一直在京城单身。栢山为了监督儿子,从滨州派了两个佣人照顾他在京城里的生活,这两个佣人是一对夫妻,是侯府的老人,对主人十分忠诚。
佣人见了栢山下跪磕头,哭诉二公子不见了踪影,寻觅不到,请主人责罚。栢山明白了,司马腾说的是真的,于是吩咐随行管家在京城住下,等太子大婚时送上贺礼,他本人则不敢在京城多停留片刻,当天就带着随从离开了金陵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栢山方寸大乱,他询问跟随自己多年、拥有丰富江湖经验的亲兵,应该去哪里找二皇子和自己的儿子。亲兵做了仔细分析,认为二皇子刚刚成年,没有江湖经验,离宫出走只是一时赌气,出城之后去哪里都是栢邺说了算。栢邺二十出头,除了滨州和金陵,也没去过更多的地方,他虽然淘气,但是为人还算谨慎,应该知道与皇子一同行走江湖的风险,所以栢邺很可能带着二皇子去了滨州。侯府在滨州地位尊崇,他们在滨州如鱼得水,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而且没有安全风险。
栢山认为亲兵分析得有道理,吩咐车队快马加鞭赶回滨州,至少要尽快接到皇上的圣旨。
车队行至半路,一天晌午,栢山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忽然听到外面有马匹飞奔而过,听马蹄的声音不似寻常百姓家里的马,他坐起身掀开窗帘向外张望。
两匹马兜转回来停在车队前面,一个青衣汉子骑在马上高声喊道:“请问是武翼侯的车队吗?”
一名亲兵回答道:“是又怎样?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栢山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应该是皇上的信使,赶忙招呼亲兵停车,下车走向二人。
信使见栢山走过来,赶忙下马拱手问道:“请问是武翼侯栢山大人吗?”
栢山回答道:“正是本人,你们是什么人?”
青衣人解下背着的包袱,从中取出一封信,高声说道:“我们是金陵的信使,武翼侯栢山接旨。”
栢山闻言跪下,青衣人把信交到他手上说道:“圣上有旨,大人自己看吧。”说完取出交接函,让栢山画押。栢山回到车上取出自己的私印,在交接函上盖了章,说道:
“二位差官一路辛苦了,现在正是午时用饭的时间,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集镇,请跟随我来,理当慰劳二位。”
另外一个青衣人说道:“武翼侯不必客气,我们还要尽快赶回金陵交差,就不打扰了。我们到滨州的时候,府里人说侯爷已经前往京城,幸亏在这里遇到了,不然又要耽误许多时间。皇上催得紧,告辞了。”二人说完策马而去。
栢山目送信使远去,赶忙拆开信函,信是中书省依照皇上的旨意拟写的,内容全部是皇上对他的斥责,命令他尽快找到二皇子,并且亲自带二皇子进京请罪。读完信他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的儿子闯了大祸。皇子离宫出走,按理说侍卫应该在第一时间向皇上汇报皇子的动向,劝阻皇子,可是栢邺不但没有按照侍卫的职责行事,还纵容陪伴皇子出走,这样的渎职罪是要杀头的。
栢山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滨州。回到侯府,他迫不及待地问府里的人有没有见过栢邺,世子栢盛回答道:“二弟确实回来过,可是他什么都没说,要了些银子就出去了。我也纳闷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滨州,而且不住在家里,已经好几天没见他的影子了。”
栢山大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找,就是把滨州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傍晚十分,有家丁跑回来报信,说是有人在花鸟虫鱼市场里见过二公子,不多时又有家丁回来报告,刚才在吴家乐坊看到二公子在听曲。
栢山闻言,吩咐家丁备轿,他要亲自去查看。
乐坊的老板见武翼侯到来,大喜过望,赶忙出门迎接,说二公子栢邺正在楼上听曲,他特地请来了滨州吴曲名伶琉碧姑娘为侯府公子演奏。
栢山示意乐坊老板不要声张,在楼下静候,自己悄悄上楼查看。
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传出古筝的声音,栢山打开门缝向里面观望,只见屋里一个绿衣女子正在认真地弹奏,茶桌边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的儿子栢邺,另外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想必就是二皇子了。
等绿衣女子弹完一曲之后,栢山推开房门走进来,向萧泓奕拱手作揖说道:“不知荣王殿下远来滨州,没有尽到地主之谊,真是罪过呀。鄙人武翼侯栢山,特来邀请殿下驾临寒舍,请千万不要推辞。”
栢山对绿衣女子说道:“琉碧姑娘也一同去吧。”绿衣女子深蹲行礼,退出房间。
栢邺见了父亲,赶忙起身问候,谁知栢山根本不搭理他,只对二皇子嘘寒问暖。
侯府大摆宴席,为二皇子接风洗尘,旁边还有吴曲名伶弹奏,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萧泓奕喝得酩酊大醉。
一觉醒来已近晌午,萧泓奕从床上爬起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听到屋子里有动静,赶忙跑进来伺候他洗漱。因为天热,萧泓奕赤身裸体,只穿了一条内裤,不免尴尬,侯府的丫鬟贴身伺候,羞得他满脸通红,好不自在。他虽然是皇子,可是在皇宫里这些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没有宫女伺候。
栢山见二皇子起床了,吩咐开饭,亲自陪二皇子用饭。萧泓奕没见到栢邺,奇怪地问道:“栢邺怎么不在?他去哪里了?”
栢山回答道:“栢邺不能继续陪同殿下了,他犯了渎职罪,我已经把他交给了滨州衙门,官府会把他押解进京,由禁军审讯定罪。”
萧泓奕听了脸色顿时难看,忽地站起身说道:“武翼侯,请送我去滨州府衙,现在就去。”
栢山吃惊地看着二皇子,知道他生气了,看来自己的儿子与皇子的关系的确不错,皇子要袒护自己的儿子,这正是他所期待的。
栢山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儿子犯了严重的渎职罪,只有在第一时间把他送交官府,才能证明自己办事公正无私,以后真要定罪,最多惩处栢邺,牵扯不到武翼侯府。栢邺陪伴皇子出走,照顾皇子,皇子必然心存感激,不忍看他受罚,一定会全力维护,即便将来定罪,死罪可免,活罪就不知道了,可是一旦这个皇子得势,栢邺自然会跟着发达。
栢山吩咐家丁备轿,陪同二皇子一同去滨州府衙。
滨州不大,地处东南,府衙开设在城中心。一行人在府衙大门前落轿,萧泓奕下了轿子,径直走向府衙大堂。看门的衙役见这个年轻公子乘坐侯府的轿子过来,而且走在武翼侯前面,知道来人不好惹,不敢阻拦盘问,一名衙役赶忙跑去内院通知太守大人。
府衙大堂里阴森森的,萧泓奕站在大堂中央四处观望,一名衙役搬来两个蒲团请栢山和萧泓奕就座,萧泓奕大刺刺地坐下,脸色十分难看。衙役们见侯爷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武翼侯可是滨州的土皇帝,连太守大人都要看侯府的脸色行事。
不一会儿太守吴伟星从后堂跑了出来,来到栢山面前轻声说道:“事先不知道侯爷要来,有失远迎,有什么事情吗?请您吩咐。”
栢山没有说话,侯府的长史高声说道:“荣郡王殿下光临,太守吴伟星见礼!”
太守和衙役们这才知道是京城里的皇子到了滨州,于是大家站成一排,向萧泓奕鞠躬行礼。
萧泓奕冷冷地说道:“都免礼,你们去把栢邺带到这里来。”
太守睁大眼睛看了一眼栢山,栢山向他使了个眼色,太守对衙役们说道:“快去把栢公子带过来。”
衙役端来茶水,茶都喝了两盏,衙役们这才抬着栢邺来到大堂。栢邺披头散发趴在担架上,裤腿上血迹斑斑,萧泓奕见状忽地站起身,瞪着太守吴伟星大声质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吴伟星吓得一哆嗦,看了看栢山,栢山说道:“殿下请不要生气,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动用了家法,打了栢邺一顿,他现在不能走路。”
萧泓奕看了栢山一眼,回头对太守说道:“你这就派人送他回府,我在侯府等着。”说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太守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栢山说道:“就按荣郡王说的做吧,你给皇上写一份奏折,就说武翼侯把罪犯栢邺交给了滨州衙门,准备押解京城,中途被荣郡王接走了。”
太守点点头,栢山赶紧跟在萧泓奕身后离开了府衙。
在侯府的大厅里,萧泓奕和栢山坐着喝茶,表情严肃,几个家丁和亲兵站在院子里,等候衙役送栢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