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王府夜宴(1 / 2)
为了充实军力,大梁每年举办全国性的少年比武大赛,十八岁以内的后生不论男女都可以参加。入选前一百名的选手由兵部发给勇士腰刀,由各个边防军、屯田军、京畿御林军以及王公贵族挑选入伍,这些入选少年通常先担任亲兵或者随从,然后根据资质逐步培养成军中骨干。
今年的武选规模不如往年,报名参赛的人数不足一千,大概与连续两年的旱灾和蝗灾有关,百姓们为了应对灾害已经精疲力竭,没有余力习武。
孤山羽林营距京城十里,地处京畿要冲,驻军两万,和京城里的一万禁军遥相呼应,守卫金陵城的安全。羽林营外面有一个巨大的演武场,武选大赛将在这里举办,演武场是羽林营操练的场所,每逢战事,这里还是皇上御驾亲征出发的地方。
演武场的东西北三面修了围墙,城墙上面是理想的观武场所,演武场的北面是羽林营的营地,为了方便王公贵族留宿,羽林营专门修建了皇室规格的内营。围墙外面是民居,演武场南面的树林边搭建了许多帐篷,可供参赛者临时居住。
太子入住羽林营之后首先接见了本届武选的三位主裁判官,他们分别是禁军大统领周胥、京城荣膺武馆的馆长程重省和悬镜司首尊夏庚,这三位都是上了琅琊榜的武林高手,程重省琅琊榜排名第一,周胥排名第四,夏庚排名第七。夏庚主裁体质与力量比赛,周胥主裁拳脚功夫和短兵器比赛,程重省主裁射箭和马上功夫比赛,三人提前入住羽林营筹备赛事。
随着大赛的临近,各个边防军和屯田军的统帅或者副帅陆续住进羽林营,今年武选较往年冷清,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各军统帅来得少。由于北燕战事,右路军统帅南宫太把妹妹送进京城之后赶回齐州,只派了一个副手参看比赛。荆州屯田军与中厢王张阚的叛军在长江边对峙,主将兵败畏罪潜逃,荆州军被叛军围困在荆州城里,无人出席本届武选大赛。云南穆王爷病逝,独子穆成龙年方十三,尚未袭爵,因为南境不稳,所以没派人参加本届武选。左路军统帅许家敦虽然早就到了金陵,还给太后带来了很多家乡的礼物,可是开赛之前接到急报,说夜秦瘟疫流行波及西境,人心惶惶,于是匆匆返回梁州。许家敦是许氏族人,但不是许国公的直系后代,所以不能承袭爵位。
武选大赛是朝廷官员与军方拉拢关系的好时机,皇上和太子也不例外。这些高阶将领平时难得来京城一次,对于他们来说,武选大赛是网罗人才的大好机会,除非有要事缠身,都会在此时来金陵。除了网罗人才之外,结交朝中大臣、争取朝中资源也是大事。
太子住进羽林营之后整日无事可做,带着侍卫到周边山上打猎,这些都是他预先设想好的,早早来到羽林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逃避选妃,当然他也想结交军方将领,可惜军方来的人太少,让他有些失望。
正在太子百无聊赖之际,言素突然到羽林营找他,说二皇子和溱潆公主住进了言府在孤山的别院,请太子前去赴宴。原来言素一家人也到了孤山,世子言阙和二皇子泓奕都将参加本届武选,二人约好了一同来孤山参赛。妹妹溱潆生性好武,闹着要出宫看武选比赛,于是跟着一同来到孤山,住进了言府别院。
言素来孤山是为了看儿子比武,给儿子打气,他早就知道太子住进了羽林营,认为这是让女儿接近太子、增进相互了解的好时机,所以一到孤山就亲自来羽林营邀请太子。
太师的邀请出乎太子的意料,这几日的军营生活实在粗陋,很想去老师家改善伙食,因为言家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可是一想到太师想把女儿嫁给自己就心情郁闷,言素是自己的老师,不太好意思拒绝。正在纠结犹豫之时,麒麟军的副帅李笃来见,说武陵王昨天到了孤山,今天在王府设宴,宴请各路军的将帅和武选大赛的主裁判官,请太子殿下一定出席,还说王爷知道太子殿下喜欢戏曲,特地请来了滑剧社给晚宴助兴。
太子没说什么,先把李笃引荐给老师,李笃听说言太师邀请太子赴家宴,而且二皇子和溱潆公主也在孤山,于是热情地邀请言太师带家人一同到王府别院赴宴。言素前段时间带世子到武陵王府相亲,两家刚为孩子们订了亲,见李笃邀请,不敢怠慢,说全听太子殿下的意见。太子权衡了一下,去老师家一定会见到老师的女儿,去王府可能遇到南宫王的妹妹,都不好,可是自己已经在父皇的家宴上放了叔叔的鸽子,这次不能再推辞了,于是答应了武陵王的邀请。
武陵王的别院距离羽林营不远,因为常年举办武选大赛,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镇,随着大赛临近,小镇十分热闹,夹带着各色口音的人们在这里穿行留宿。
由于参加晚宴的人多,王府把宴席安排在后花园,还搭了戏台,四周插了松明火把,以备天黑时照明。
武陵王和太子坐在首桌,庆历军与纪城军的主帅分别坐在太子和武陵王的身边,首桌还有两个白发苍苍的皇叔祖,他们是豫州的诚王和廊州的胤王。前任梁帝为了江山稳固,将两个庶出弟弟分封到远离京城的地方,虽然给他们封了王,但是没有实权。这两个老王爷对当今朝廷的世袭新政颇有微词,此次带孙辈参加武选,希望后代能在军中效力,建立功业,守住祖辈的荫封。他们都想讨好武陵王,武陵王是唯一带兵的皇室成员,有他的帮助,后生们更容易建功立业。
太子起初忐忑不安,不是因为同桌有皇叔和皇叔祖,而是担心见到南宫王的妹妹南宫慈。他环顾四周,只看到老师的女儿言穗坐在邻桌,于是放下心,开始侃侃而谈。
坐在邻桌的都是小辈,有二皇子泓奕和妹妹溱潆,还有言府的世子言阙和小女言穗。王府世子泓玺坐在二皇子身边,因为这次武选报名的人少,武陵王让儿子也参加武选,凑个热闹,锻炼一下。武陵王的女儿沛淩也来了,她要亲眼看哥哥比武。萧沛淩喜欢热闹,坐在言阙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言阙表情木纳,一想到将来要与身边这个胖墩墩的王府小姐成亲就满腹惆怅,萧泓奕时不时地挑逗一下,惹得在座的兄弟姐妹们哈哈大笑。
言素与三个主裁判官坐在一桌,还有兵部侍郎谢理。兵部尚书抱病在家,无法参加武选大赛,所以委托谢理全权代表兵部。第四桌和第五桌是右路军、左路军及其他各军派来观摩武选大赛的将领们。
第六桌在花园的角落里,麒麟军副帅李笃与滑剧社的老板坐在一起,同桌的还有悬镜司掌镜使夏江。历届武选邻国异族都会派人观赛,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武陵王是历届武选大赛的主持人,悬镜司在安保方面配合武陵王。这届武选悬镜司首尊夏庚被指定为主裁判官,无暇顾及安保,夏江是夏庚的得意弟子,成了此次武选大赛安保的负责人。令人奇怪的是夏江身边还坐着一个身穿悬镜司服饰的陌生人,这个人就是玄真道长。
玄真是夏江带来的,夏江按照梁帝的指示为玄真修建道观,天天和玄真在一起,对老道的建筑规划和风水设计十分钦佩,从老道那里学到了很多知识,听说老道作法治好了宁嫔和三皇子的病,对老道愈发崇拜。这次师父让他负责武选大赛的安保工作,他便把玄真拉过来作他的顾问,玄真不想抛头露面,可是拗不过夏江坚持,最终勉强答应了。夏江把这一切汇报给师父,夏庚不置可否,他从来没见过玄真,但是他信任自己的徒弟。
第六桌设在角落里,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同桌的人只是客气地自报家门,没有相互交流。李笃不停地与滑剧社的老板交谈,因为滑剧社来自滑国,所以夏江和玄真格外留心。玄真默默注视着戏班老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人身材高大,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身穿丝绸长衫,但掩盖不住强健的体魄。仔细听下去,李笃与戏班老板交谈的内容都是近期发生在永州和滑国之间的事情。
滑国是位于大梁和大俞之间的小国,四面环山,南面有渭山和渭水与大梁相隔,北面有梅岭与大俞相望,永州是三国交界的地方,也是大梁防御大俞的要冲。滑国的西面是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人迹罕至,再往西就是夜秦国。夜秦国与滑国同样是小国,依靠特殊的地理位置在大国之间生存。
滑国和大梁同文同种,彼此往来密切,皇族姓秦,曾经是前朝的望族,战乱之后自立为王建立了滑国。
十三年前的夺嫡之争让大梁与大俞势同水火,两国在北境连续交战数年,双方损兵折将,滑国夹在两个大国中间不免战战兢兢。近几年由于天时不利、灾害不断,梁俞两国把注意力转向民生,三国的边境又重见繁荣景象,贸易往来日渐频繁。
滑国皇帝秦晟为了国泰民安,趁和平时期张罗与周边两个大国联姻,太子秦邕不久前娶了大俞的千禧公主,他也想把一个公主嫁到大梁,不料大梁的皇帝正在为太子选妃发愁,无暇顾及两国联姻的事。按照祖宗的规矩,长子不娶,下面的儿子们都要排队等着,滑帝理解梁帝的苦衷,只能耐心等待。
晚宴开始了,武陵王向在座的客人们致辞,预祝武选大赛成功。滑剧即将开演,剧社老板走向后台,李笃招呼了一声管家,也起身离开了座位,这时第六桌只剩下玄真与夏江二人。玄真向夏江打听李笃的来历,夏江一五一十地做了介绍。
李笃曾经是前太子的贴身侍卫,人很聪明,武功也好,前太子统领麒麟军,为了培植亲信,将李笃派往永州,跟随副帅林仲戌学习军务。当时大梁与大俞关系密切,北境和平,麒麟军的主要任务是策应南宫王的右路军,防备北燕和东海。
后来发生了储君之争,大俞插手大梁的宫廷内斗导致太子被废,麒麟军得到消息之后宣誓效忠皇上,听从新任统帅四皇子箫道成的指挥。萧道成当年只有二十四岁,受封武陵王,住在京城的王府里,一切军务都由副帅林仲戌在永州打理。前太子被废之后李笃及时与前太子划清界限,继续留在军中任职。大梁与大俞交恶,北境战事凸起,不久林帅负伤不治身亡,朝廷委派谢理为麒麟军副帅,不出几年谢理也负伤回京。李笃因为战功卓著,深得武陵王的信任,一路升迁为麒麟军的副帅。李笃的确能干,在驻守北境的这几年,边境冲突越来越少,后来竟出现了和平的景象,他也因此被晋升为二品将军,如果再立新功的话,封侯指日可待。
玄真又问起滑剧社老板的背景,夏江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这个人叫公孙砻。玄真谈了自己的观察和看法,说道:
“公孙砻的年龄比李笃小很多,地位与李笃有天壤之别,可是两个人的交谈方式倒像是公孙砻在李笃之上。公孙砻只是一个邻国戏班的班主,竟然在王府里与大梁的二品将军肩并肩谈笑自如,丝毫没有失礼和受宠若惊的惶恐,这太不正常了。更不寻常的是武陵王竟然听之任之,好像这种行为完全符合大梁的礼仪。所有这些都说明公孙砻的背景不一般,很可能是王府的常客,如果公孙砻在滑国有特殊背景,又与武陵王来往密切,需要禀告皇上才是呀。”
夏江微微点头说道:“道长分析得有道理,待我暗中观察,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师父。”
酒菜陆续上桌,孩子们对王府的宴席十分期待,二皇子品尝了几个菜之后脸上不悦,对言阙说道:
“这是乐瑶烧的菜吧,你解释一下,乐瑶为什么在王府烧菜呢?”
言阙吃了几口菜,也愣住了,说道:“的确是乐瑶烧的菜,莫非她在这里帮厨?”
萧泓奕说道:“一定是言大人安排的,真拿乐瑶当厨子了,你们口口声声说对待乐瑶如亲人,完全是口是心非,我看乐瑶在你们家就是一个佣人。”
言阙压低声音辩解道:“你不要乱说,乐瑶就是我们自己的家人,我的确不知道父亲的安排,如果知道,一定会阻拦。”
萧泓奕冷冷地说道:“算了吧,如果你真喜欢乐瑶,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吗?我看出来了,你不但口是心非,而且还找借口。”
言阙被二皇子劈头盖脸一通数落,涨红了脸,说道:“我没有口是心非,我的确是不知情呀。”
萧泓奕说道:“一句不知情就想推脱吗?你的智慧呢?你平时总是信心满满,好像万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次为什么没能料事如神?可怜乐瑶受这趟辛苦。”
萧泓奕斜眼看着言阙,一脸不屑的表情,言阙红着脸,放下筷子,呆坐在那里。
萧泓玺吃了几口,连声称赞道:“味道不错,看来别院的厨子比咱城里的好。”
萧沛淩也大声称赞道:“真的不错耶,口味很好,比咱家的饭菜好吃多了,菜色也好。”说完用手捅了捅哥哥,说道:“记住,回城的时候叫父王把这个厨子带回去。”
萧沛淩见身边的言阙不动筷子,用胳膊肘拱了拱他,说道:“快吃呀,你怎么不吃呢?”说完,夹起一块红烧鸡放到言阙的碗里,讨好地说道:
“这个最好吃,快尝尝,评判一下王府的厨艺。”
萧泓奕也夹了一块红烧鸡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用不屑的目光瞟言阙。言阙的脸涨得通红,猛然站起身,撩起衣襟大步向厨房走去。
“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萧沛淩莫名其妙地问萧泓奕。
萧泓奕嬉皮笑脸地说道:“傻妹妹,你知道这些菜是谁做的吗?”
“谁做的?我家的厨子呗,或者是从外面新请的厨子。”萧沛淩乐呵呵地回答。
萧泓奕斜着眼睛说道:“你错了,这些菜是你言哥哥的心上人做的。”
“什么心上人?你说什么呢?你胡说,你胡说!”萧沛淩激动地站起身尖声叫喊。
萧沛淩的喊声吸引了宾客们的目光,萧泓玺赶忙拉着妹妹坐下,说道:
“你喊什么呀,二哥逗你玩儿呢,快看,快看,戏开始了。”
落日的余晖照在戏台上,戏班班主公孙砻缓步上台,风姿绰约,面色丰润,举手投足尽显高贵,拱手作揖之后朗声说道:
“承蒙王爷关照,本剧社才有机会在大梁的帝都为各位表演滑剧,真是荣幸之至。滑国与大梁同文同种,曲艺相通,今晚为大家表演的曲目取自《吕氏春秋》,请大人们观赏。”
公孙砻在戏台上亮相的一瞬间,玄真道长的脑门感到一阵刺痛,公孙砻的容貌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早已亡故的前太子妃。
十三年前,怀王萧道功用尽浑身解数欲扳倒前太子取而代之,可是前太子虽然一目失明,身有残疾,可是德行无亏,受百官爱戴,一时间没有可乘之机。于是怀王从夜秦的摩崖洞请来玄真的师父,运用法术诅咒前太子,目的是让前太子丧失心智,行为失常。他请画师偷偷画了前太子和太子妃的画像,挂在密室里,由玄真的师父天天对着画像焚香诅咒,不分昼夜。那时玄真已经出徒,在终南山立观收徒,被师父召唤,下山来到金陵,与师父同吃同住在怀王府,为师父打下手。
一天夜里,师父睡去,他接替师父继续诵读咒语,突然密室的门被打开,一柄钢刀向他的脑门劈来,他下意识地挥起拂尘格挡,拂尘的手柄被刀劈断,但还是救了他一命,由于拂尘的格挡,刀锋走偏,只划伤了他的额头。他不顾额头剧痛,闪身飞脚踢灭了油灯,凭借对密室的熟悉,在黑暗中与杀手周旋。等王府的亲兵赶到时杀手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他跑到师父的寝室察看,师父已经身首异处。当夜遇刺身亡的还有怀王本人和世子,怀王妃有孕在身回娘家省亲,躲过了一劫。悬镜司着手调查,玄真不敢说出诅咒太子的实情,装作完全无辜,在审问过后逃离了京城。不料在离开京城之后被大俞的杀手一路追杀,幸好遇到在豫州公干的言素,言素带着侍卫出行,他躲在侍卫中间才摆脱了追杀。后来他逃到滑国,前太子被废之后重返终南山。如今又看到和前太子妃一样的面孔,不由得回想起十三年前那惊悚的一夜,那劈向脑门的一刀仍然是他的噩梦。
“道长,道长,你怎么了?”夏江见玄真突然失色,推了推老道的肩膀惊讶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看戏,看戏。”玄真恢复了镇定,十三年前的事实在难以启齿,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从那时起他决心积德行善,不再做害人之事。
言阙大步走到后厨,从门口向里面张望,只见林乐瑶在炉灶边掌勺烧菜,头发有些散乱,丰满的身形左右摇晃,厨房里还有另外两个厨子在烧菜做饭。
林乐瑶把烧好的菜从炒锅盛到大盘里,让王府的丫鬟给客人上菜,偶然一抬眼,看见了呆立在门口的言阙,惊讶地问道:“言阙,你怎么在这里呀?有事吗?”
言阙看着乐瑶红扑扑的脸颊,靓丽的容颜,高高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目光如水一般清澈,真是无处不美丽动人。他喜欢乐瑶,可是不知为什么,与乐瑶说话时总是心慌,一发慌就把想说的话忘了,痴痴地说道:“你辛苦了,我,我过来看看你。”
“嗨,看你,吓我一跳!”林乐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我这里正忙着呢,你快回去吧,一会儿言伯伯该找你了,说过多少次了,不让你进厨房。”说完转身继续烧菜。
言阙红着脸站了一会儿,突然从丫鬟手里夺过菜盘,左右开弓,一手端着一个盘菜向后花园走去。
他把两盘菜摆放在二皇子面前,又转身返回厨房。萧泓奕双目圆睁,吃惊地张着嘴半天蹦出一句话:
“言阙,有你的,真让我刮目相看,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暴力的场面了!”
泓玺和沛淩兄妹俩也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萧溱潆冷眼旁观,用筷子敲了敲盘子大声说道:
“哎,哎,奇怪吗?难道不认识他吗?把菜端来了你们吃就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溱潆在这里年纪最小,可她是宫里出了名的小辣椒,平时不爱说话,一旦说话,必须算数。
言阙又端了两盘菜径直走向父亲的餐桌,放下就走。言素正津津有味地看滑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刚想开口说话,言阙已经转身离去。言素尴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三位主裁判官,三人都把目光高高投向戏台,谢理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一动不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坐在首桌的太子和武陵王把目光投向言素,言素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欲言又止,十分尴尬。禁军大统领周胥打岔说道:
“言府世子是了不起的后生,文武兼备,太师真是教导有方呀。”说完感觉话的味道不太对,扭头对夏庚说道:“夏首尊,你是知道的,是不是这样呀?”
夏庚接茬说道:“没错,没错,我看世子很有出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说完也觉着话的味道不对,转头对程重省说道:“程师傅,你说是不是呀?”
程重省不在太学院授武,和言素不熟悉,悬镜司首尊的话头到了,随口应道:“是呀,是呀。”说完感觉不对头,这事和他没关系,赶忙把目光投向戏台。
戏台上戏子们吱呀吱呀在唱戏,台下已经尴尬一片。这些高官们都知道言阙十有八九是武陵王的女婿,是高贵的士家子弟,可他却和丫鬟们一起给宴席上菜,实在不成体统。李笃看到这一切,赶忙沿着花园小径跑向厨房。
武陵王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言素身边说道:“太师这是怎么了?世子爱劳动,平易近人,我看很好,我很喜欢,很有前途,大家说是不是呀?”
“是,是,恭喜王爷,恭喜太师。”大家齐声附和。
“诸位大人,请干了此杯!”武陵王带头一饮而尽。
宴会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大家有的吃喝,有的看戏,由言阙不寻常的举动带来的尴尬场面烟消云散,言素则闷闷不乐,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李笃把言阙从厨房里拉出来数落了一顿,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说他不应该不顾及武陵王的颜面。言阙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座位,表情严峻。
萧泓奕向言阙竖起大拇指,溱潆也竖起大拇指,萧沛淩怒从心起,猛地站起身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厨房。”说完转身就走。
萧泓奕急忙拉住她,说道:“等等,等等,好妹妹,别着急呀,你也学言哥哥给宴席上菜吗?我看你别去惹事了,你爹那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你言哥哥要挨揍了,俩爹一块儿揍他,你言哥哥就不帅了,就成歪瓜裂枣了。”
萧沛淩气哼哼地坐下,瞪着言阙,言阙呆呆地坐着,突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斟满酒,又一饮而尽。
萧泓奕赶忙站起身对言阙说道:“慢着,慢着,我来给你斟酒,今天你是英雄,我必须敬你一杯。”说完,拿起酒壶给二人斟满酒,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萧泓奕接着说道:“再斟满,今天你实在让我刮目相看,必须再来一杯。”于是又与言阙干了一杯。
萧溱潆示意王府丫鬟把自己的酒杯和言阙的酒杯斟满酒,一脸坏笑地站起身对言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