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凡人（1 / 2）
月亮藏在云里，风在哭泣，湖水里的青蛙在悲鸣，这个夜，一片死寂。
湖泊水面满是草屑碎渣，像是一个存放垃圾没有活水的池塘，不过本身，这个湖就没有活水，听说是每半个月才会换一次水。
路上的行人行尸走肉一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一身暴汗地惊醒，头昏脑涨，室内满是窗帘映出的暗黄，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昼夜难辨。
昏昏沉沉地用手撑着床沿，双脚在地上找到它的伙伴，一双有着粉色兔脸的白色拖鞋，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延伸出拖鞋的鞋面，亲切地与脚背相贴。
顺手在床头摸到戴着可爱硅胶套的笨重手机，打开时间一看，下午五点多，嗯，差不多可以出去遛狗了。
走到卫生间用清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那个皮肤暗沉，毛孔粗大，双眼下至有着深深黑眼圈的国宝，我不禁感到有几分窘迫，这就是他们称之为“漂亮”的人？
算了吧，做真实的自己，不必为了别人的夸赞而遮掩这本来的面目。
想化妆就化妆，不想化妆也不必因为害怕别人看到自己难看的样子而失望去化妆。
一个人如果接纳了自己，那她的内心就会强大了，因为她不会为了成为别人口中的自己而去改变，即使她要改变，也是因为自己想要改变而改变，不会迷失真我。
我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就是我的狗它似乎不是狗，我感觉它像一只真兔子，假狗。
因为它跳起来能有一米多高，激动奔跑的时候后腿前腿几乎是腾空状态，整个一活脱脱的蹦蹦跳跳小“白”兔，如果不是耳朵跟尾巴都染了玫红色的话。
我手里拽着莹光绿的遛狗绳，它在前面开路，我在后面被拖拉着前进。
随着点点和音乐的带动，我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蹦了起来，长长的黑发在身后飘来荡去，像是在荡秋千一样。
我偏头看向侧边店铺玻璃里，照映出来的像疯子一样蹦跳的身影，觉得有趣极了。
养生店铺里出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身材很好，细腰翘臀，穿着一身棕黄色的套装，上衣短到腰部，裤子长至膝盖上方。
她走在我的前面，两只细长的美腿摆动着，我在想，她那条短裤，换成短裙的话应该会更好看，更有女人味。
果然，女孩子还是更适合穿裙装。
不过看样子她更重舒适，应该没那么喜欢穿裙子。因为她的脚下搭了一双不太协调的黑色平底布鞋。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女孩子穿上高跟鞋配上裙子特别的好看，不管身材如何，长相如何。相比裤子平底鞋来说，裙子高跟鞋更有女人味，更有魅力。
此刻的天空是淡蓝色的，白云呈烟雾状，飘散四逸。
街上的行人，模样各异，神采不一。
有一个小朋友比我的狗狗高一点点，大概只有一两岁吧，她的手上拿着一个金黄色的糖画糖，没注意看是什么形状。扁扁的鼻子，小小的眼睛，四四方方的小脸蛋，短手短脚，还有点肉乎乎的，并不好看，但还是觉得挺可爱的。
杨国福麻辣烫店里面出来一个女孩子，大约有十四、五岁，一眼看过去，又黑又瘦。长长的小小的脸上，一双眼睛没有什么神采。
她手上拿着一个吃完的长沙臭豆腐打包盒，正走向我旁边，她对面的垃圾桶，她低头看看我的狗，又看看我，眼里浮现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不太懂她在笑什么，便回了她一个自认为很亲切的微笑。
两个人在大街上像傻子一样，相视而笑。
我信步走过，错身。
心想，这又是哪一世修来的缘分，让我们彼此擦肩而过，相视对笑呢。
一个穿着淡蓝色高腰牛仔长裤，超短露胸吊带的女郎迎面走来，她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边走边说。薄而宽的嘴唇上面有一颗显眼的黑痣，脸上的皮肤红艳艳的，像是被太阳晒得还没回过神来似的，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身材高挑，应该有接近一米七的样子，看不出来有太细的腰，但是一眼望过去韵味十足，有胸有肉又不瘦。五官是典型的亚洲脸标配，单眼皮，扁平的鼻子，高颧骨，大脸，不好看也不难看，也算是耐看的吧，或许这就是大家说的高级脸？
我的电动车近一个月以来已经换了三次轮胎了，两台电动车轮流掉链子，这台修好没多久，那台又坏了。
这次是我的小黑驴坏了，它的脸部像是被掀掉了脸皮，里面的线都露了出来，轮胎又烂了。
我想要骑着它去买凉菜吃，顺便修理一下。
我没有细看它是前后哪个轮胎坏了，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是后胎烂了，因为前胎是才换不久的。然后整个身子都尽量往前倾，以免再给轮毂造成大压力。
懒得戴头盔，懒得穿防晒衣，更懒得戴口罩。
一抖一抖地走到万景路的时候，看到那夕阳洒下的金光，我开始懊恼，开始反思，为什么我一个有为青年会这么懒，但到了这个地步我又懒得再回头拾起该配的装备了。
据说夕阳的紫外线是一天之中最强的，虽然没有什么依据。
我硬着头皮尽可能快地与那金光赛跑，争分夺秒地飞快行至阴影下，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只是苦了我的小毛驴，咯吱咯吱，它真的不容易，心疼它一秒，只有一秒。
苦了它也好过苦我自己，所以就继续委屈它拖着病体为我服务吧。
战战兢兢走到电动车修理店，我把它立足的大脚踩下来，让它稳稳地停落在地面上。然后弯下腰，用手捏捏后轮的轮胎，诶，不对呀，怎么好像气很足的样子呢。
“是前轮，不是后轮！前轮烂了，哈哈…”
修理店的老板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担心她从椅子上摔下来。
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面容朴素，个头矮小，底盘很稳的样子。
“啊…我一直以为它是后面坏了呢，搞得我还一直往前面坐。”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爱，这车子都坏了快一个星期了，坏了之后也骑过好几回，总感觉是后胎在颠跛，那么多次都没察觉出是前轮的问题，直到现在才真相大白。
我是一个很念旧的人，或者用懒来说更贴切。
我总是去某个地方吃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总是去那个店，懒得去其他的地方尝试同品类产品。说是念旧，想想确实还是因为懒。
这个地方的卤菜是去年五月份开始做的，我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在这里买的，其实也说不上有多好吃，只是习惯了在这里来买，觉得在其他地方去买要冒着不好吃的风险，索性就跑远一点，继续上这里来了。
这叫四川凉菜，一对双胞胎在做，这里的是哥哥，以前在中兴路路口那个是弟弟。我总分不清哪个是哥哥那个是弟弟，不过只要他们不同时在的话，我就知道这边这个摊位的就是哥哥，那边的是弟弟。
中兴路那边那个摊位现在已经没有在做了，说是因为摊位不给租了，所以才没做的。
做的时候看弟弟晒的朋友圈，生意都是很好的，听他告诉我的营业额，居然比我在万达开的店卖粉的还高，我表示挺吃惊的，凉菜生意那么好做吗？
我当时甚至都有想过，是不是自己也去学学在店里卖。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又冷静了下来，没有一时脑热。
大概他一直吹嘘自己业绩的目的就在这里吧，就是为了招揽学徒赚取学费。
他的摊位好像是在去年还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撤了，而现在他并没有在别的什么地方开始搞新的摊位，所以我猜想，当时他那些业绩大概率是吹的，要不然凭他说的那么好的味道这么好的生意，为什么没有再继续做这个呢。
这个世界上诚实的人太少了。
绝大多数人都为了各式各样的目的在吹嘘，在随意捏造，歪曲事实。
就像我当初接手的那个炸鸡店一样，那个店主太不诚实了。也要多亏他的狡诈，他的店铺才得以被我这个傻瓜接手。
我就是太容易轻信别人了，总以为自己不骗人，别人也不会说谎。
谁知世人生来便喜自欺欺人。
时至今日，我仍旧会被他人的只言片语耍得团团转。别人说什么都以为是真的。
一是因为单蠢，二是因为懒得去求证，三是没想到世间所有的人都喜欢骗人。
小时候家长和师长都教我们要真诚，不能撒谎，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
长大以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做了傻瓜。
家长会骗人，师长也会骗人，明明他们都教孩子们不要骗人，自己却先骗了人。
这个世界不但缺乏爱，还缺少真诚。
有些人在骗别人的时候连同自己也一起骗了。
也许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吧。要想欺骗他人，先让自己相信这些欺骗人的鬼话。
自欺欺人，呵…
这个世界我还是玩不来啊。
分分钟要领盒饭的节奏。
我的单车是老板娘修好的，老板娘虽然个子小小的，但看起来很结实。等我买完凉菜回来的时候单车已经修好了，我一问，果然是老板娘本尊修的。
巾帼不让须眉，现在的女人，有百分之八十在劳作方面，都能与男人并肩，而且很多都犹有胜之。
比如我，比如阿芳，比如我妈。以前大叔觉得做不了的事，我做到了。大叔是一个彪形大汉，他却总是事情没做就开始认为做不成了。
阿芳就更厉害了，我觉得我没法坚持做的事，她却做到了。比如她每个早上骑半个小时的单车来我这里兼职，到下午的时候又去虎门上班。
她过来店里的路有很难踩自行车的坡度，她坚持了几个月，真的很佩服她。
而我妈，跟我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爸总是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脱各种活计，不论大小。这么多年来，我妈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我爸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还有现在在我店里兼职的一个女人，她每天在工厂里面上夜班，下班了以后还到我这里兼职做到下午两点，回去了之后已经接近三点了，晚上八点又开始上夜班。
谁说女人不能吃苦呢。
从前，现在，往后。
单就身边这些女人，就已经是比很多男人强得多了。
我坐在汽车后座，手上拿着热乎乎有些烫手的玉米，透过车窗玻璃向上望，天空是很淡很淡的蓝色，白云有些灰暗，心情些许激荡。
去往旧地。
21年16岁的时候，第一次去，就爱上了海边的礁石群。蓝蓝的海水如同天空一般明净，坐在干干净净的礁石上，向远方眺望，迎面扑来的是带有海的味道的海风。
海的味道是有些咸咸的，接近海水的时候会有一股很浓的海腥味儿。
217年那个夏天，我又来了，带着绝望的心情。
当时的心情和自己所做的傻事，到现在仍旧记忆犹新。
我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任海浪冲击。巨浪一阵又一阵，把我拍打在礁石上，痛感清晰，腰上腿上，大片大片的淤青和痛。
海水透过湿透的衣裙，与我的肌肤紧密亲吻，海水浸泡到我的脖颈处，那感觉，就像是被套上了一圈松泛的湿润的绳索，轻微窒息感，心跳加快，呼吸加重。
今天我又来了，向往的还是那片令人心驰神往，心醉神迷的礁石群。
它给予我生的希望，又给予我死的决绝。断舍离的时候想到的是这里，决意认真重活的时候想到的还是这里。
闷热的空气，即使张大嘴巴呼吸，还是有一种缺氧的感觉，太热太热太热了。
热心的客栈阿姨接过我手中的行李，一张质朴的圆脸蛋笑意盈盈，一脸福相。
客栈的环境差强人意，但是阿姨贴心的帮助让我十分感激。进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空调遥控器，把空调度数调到最低。
随意在隔壁的餐馆点了几份海鲜，味道不咋滴，唯一最大的感受就是热，极热。
不是封闭的房间，没有空调，就是在一个空旷的场地，顶上是铁棚，墙上挂着几台小风扇，地上放了一台大风扇，风扇扇出来的风是热风，没有缓解掉一丁点热感，毫无作用。
我抑制住内心的烦闷，催着曹美女赶快把餐盘里的食物解决，赶紧拉着她回到房间，深吸一口气，终于回到了人间……不再是那炙热的炼狱。
曹美女一到这边就非常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海边，我本意是等傍晚没那么热的时候，再下海去游泳的。但在这酷热的天气，酷热的地方，我也实在耐不住她想早点去海边的热情。
在我们用完餐回到房间后，她再一次提起，想现在就去游泳，我便答应了立即前往。
听到我说要去买防晒衣，酒店阿姨又热心地把她新买的，因太胖穿不下的防晒衣借给了我。又省了一笔，真的除了感恩还是感恩，一来旧地就遇上好心又热心的贴心阿姨。
真是暴晒巨热！
好吧，没关系，既然出来了，那该有的心理准备早就做好了。
这座岛名为情人岛，不太记得以前有没有来过这片岛屿了，但这里的礁石群同样令我欣喜。而从前我喜爱的那一片礁石群已经不让过去了。
我头上戴着大大的太阳帽，两只胳膊搭在蓝色的小猪佩奇游泳圈上，泡在清澈的蓝绿色的海水里，双腿在水里漫无目的地漂荡。
岛上没几个人下海的，除了我，只有两个男人在稍深一点的位置，提着一个小红桶在捞海胆那些。因为大多数人过来海岛这边的时候，都没有带游泳圈那些，不像我，这么傻，手里的东西走到哪里提到哪里，极为费劲。
这边的海水真的比那边沙滩的水要干净太多了，晶莹的蓝绿色，像宝石一样的颜色。
稍靠近岸边的时候，海水清晰见底，细碎的小石子，礁石上长着的那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岸边踩着石子下海，没有穿拖鞋的脚真的是走一步都是煎熬，脚底传来的刺痛感，像是被针扎一样的，走一步痛一步。
无奈，我只好又回头把拖鞋穿上，尽管它走两步又被迫脱离组织浮到水面，我还是很有耐心地踩着它，走到了可以整个人泡下去的地方，然后再把它滴溜上来，提到高高的礁石上，好好安放。
这个时候的拖鞋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千万不能对它弃之不顾，要细心耐心爱心待之。
我靠着礁石群边，不敢漂太远，因为不会游泳，这边又没有浮着的绳子，我担心到太深的地方回不了岸。起初刚至此地所体会到的闷热感，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清凉舒适，一个字，爽！两个字，巴适……
浪潮汹涌，我一次又一次地被赶到礁石上，巨烈的冲击力量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随波逐流。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偶娃娃，任海浪冲到哪里就是哪里，无力且哀伤。
右腿上的伤疤还没好全，这会儿又被荣宠了，伤上加伤，这伤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好全了。即使看不到，我也知道，铁定又青了。
也罢，看得见的伤再多又算得了什么，看不见的伤才是最致命的。
一方面为了避免老是被拍到礁石上，一方面我也抵不住冰凉海水的诱惑，便朝更深地脚踩不到底的地方去了。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离我原来的位置好远了，我使劲蹬脚，双手努力划行，毫无作用，离岸边越来越远。
这一刻，内心感觉到十分的无助。
内心的苦处，言语不可及，文字不可述。
我羡慕极了，那三三两两的好友同行，也羡慕极了那一家几口的温馨。
但，还是算了吧，我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很难约到一起出来。成家，就更加不敢了，生活里太多细细碎碎，磕磕碰碰，一时的温馨换取多时的痛苦，我还是没勇气。
夜晚的时候，没有风，我跟曹美女两个人在沙滩上方订了个烧烤台，没有靠海。脚下是木板，头顶是寂静无声的夜空，身旁围着一圈星星灯，闪闪发光，增添不少趣味。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太会，然后就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
“曹美女，刷一下油…”
“曹美女，记得翻哦…”
“曹美女，帮我翻一下…”
“哎呀，又烧焦了啊……”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五岁半的小宝贝被我指使来指使去，烤得有模有样的。
真有意思，但也真难吃，全是黑抹抹的黑炭一样的“食物”？
太为难我们了，但也挺有趣的，特别是对于曹美女来说。就像她整日戏耍的过家家一样，这算是真实版的过家家了。
我们都已经吃饱的时候，来了一个陌陌上的附近的人。我本来是不打算见的，因为我不喜欢跟人家约炮乱来什么的，不过因为对方再三强调说只是见个面聊聊天，我就同意了。
一是因为这边的东西我都已经买好单，二是因为我也不需要他买什么东西给我们，三是因为就我跟曹美女两个人在这里烤个东西都不会，对方说他经常在海边烧烤。
答应见是刚订好台买好单，大概晚上七点左右，结果他到烧烤台的时候都九点了。
他买了一些饮料，和一个西瓜，饮料我们自己买的都喝不完，西瓜就吃了一点。我跟曹美女都吃饱了，烧烤的菜还有六个大鸡翅，半袋生菜，六串豆腐没烤。
他来了之后，我跟曹美女没再吃什么，也没再喝什么。
然后就他一直烤着几个还没解冻的鸡翅，一边翻动烤架上的食物一边聊天。
场面十分凌乱，调料洒得满桌子都是，撕掉的包装袋也没有规整，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白色的泡沫箱，还有几个用过的纸片，类似于吃蛋糕那种，还有很多用过的竹签。
今天的月亮也很奇特，居然是红色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跟曹美女的烧烤烤红的。圆圆的月亮像一个被烤红的烧饼，哈哈，把月亮摘下来烤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