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节 偏向虎山行的套近乎者(2 / 2)
周围很安静,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自从下到地下来之后应该一直这么安静的,只不过之前我一直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的声音。
我站在梯子的四个脚印之间,那应该刚好就在洞口的正下方,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然后掏出了口哨。
正准备吹下去的时候,我停了下来。转身移动到了砖头的位置,坐在了砖头上。然后,我关掉了手电筒。
“ju——ju——”并不尖锐的口哨声被我的呼气催动,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在我的想象中,被扰动的空气承载着以竖波形式存在的声音撞击在地下室的四壁上,然后被土壤吸收化为乌有。
我不停地吹,不停地吹,然而一旦我停下来,四周还是安静得瘆人。
“哗啦——”就在我停下来准备休息一下润润嗓子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了一丝刺眼的光明。躲在黑暗中的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清了上方白色“相框”中的那张脸——是左小林。
“瞒不住了,都说出来吧。”我以灰头土脸的姿态坐在左小林家干净的沙发上,罗小森把冒着热气的茶放在我面前时,坐在我对面的左小林突然打破了沉默。
我预先保留的出口就在那里,透过我身后的落地窗户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我没有从那里离开,也就还没有找到机会去复原那块地方,所以消防栓也好,拴了绳子的树干也好都还原模原样地守在那里。
会变成这样,其实是因为我主动出现在了左小林的面前。听到口哨声之后,她打开了地下室的口子,这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我不想再遮遮掩掩了,决定来个开诚布公,这是我来这之前便已经决定好了的。
“姐——”罗小森似乎还不想放弃。
“没关系的。”左小林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坐下。
“十多年前的事情和这次的事情,情况我差不多都掌握了。”我想了想,决定坦诚以待。这绝不是什么空城计,或是虚张声势。从左小林的脸出现在地下室入口上方时,一切便豁然开朗了。
“那地下室,其实是你们挖的吧?”我冷不丁地开口,眼睛瞥向端端正正地趴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的我的手机。
“对。”左小林也瞥了我的手机一眼。
“姐——”她身边的罗小森扭头向她,又叫了一声。
“没关系,都讲出来吧,藏着掖着也太难受了。”左小林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只有一侧的嘴角被牵动着微微翘起。“就算我们不说,也没有办法掩藏了,不是吗?婷婷姐也已经知道了这一整件事情吧,她现在是不是就在手机的那一头听着呢?她今天为什么没来呢?”左小林说着,又做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挖那个地下室的呢?挖出来的土是跟小院施工产生的垃圾一起运走了吗?”见手机的存在已经产生了预期效果,我便只想速战速决着快点解决问题。
“对,是从我到这里来之后开始挖的,一楼的门也是我弄开的。”罗小森也进入了状态,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要造那样的一个地下室?”我的心里已经有了预期,但还是要听他们亲口说出来。
“消防栓那里,原本就有一个地窖,那不是我们挖出来的。”左小林突然开口说。
“然后呢?”
“我们想弄一个地牢。”罗小森似乎放弃了抵抗,他埋下头用双手拖住了自己的额头。
“地牢?”我重复他的用词。
“对,我在电影里看到的,可以把仇人关押在自己家的地牢里。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哦,好像叫《谜一样的双眼》。”说这话的是左小林。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电影了,我们甚至还一起看过电影。她同我一样喜欢电影,假如没有这一堆乌烟瘴气的事情,我也许可以跟她做好朋友。
“其实是我出的主意。”埋着头的罗小森突然抬起脸来,用争执的音量说。
“你们想把那个圆寸男关在地牢里。”我用介于疑问与肯定之间的语气说。
“对!”姐弟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由此可见,左小林在向罗小森说明地牢的用途时,也用了“圆寸男”这个称谓。
“那时你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吧?”我把头转向罗小森。
“老实说,”他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尖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相信自己受骗了。”
“那么,你来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出声催促。
“那段时间,姐姐工作很忙,每天都不在家。我就一个人待在家里,在院子里做泥瓦活儿。那天院门外突然来了个男人,按照相貌来说,应该就是你们嘴里说的圆寸男——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个男人似乎很喜欢狗,逗了大王一会儿,大王竟然也很喜欢他。他开口向我讨口水喝,说是附近都没有小卖部,他实在渴坏了。喝着水的时候他又说自己本来是开车来的,到了镇上的时候发现车出问题了,就停在镇上的修理店了。现在事情办完了,他要回镇上去取车。他问我附近的公交站在哪里,我想也没多想就指给他了。这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
“我弟弟完全不知道他帮助的路人就是那个圆寸男。”左小林趁机插嘴说,我则轻轻点点头。
“然后,第二天还是第三天,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他这次是开着车来的,是一辆蓝色的小轿车,就停在我们院子外面的马路上。那时我在二楼的露台上锯木头,看到他在院门外面冲我招手。他手里拿着装着什么东西的塑料袋,满脸是笑地朝我摇。我于是下去接他,并且请他进家门坐了一会儿。塑料袋里是他送给我们的礼物,是一大块非常不错的牛肉。他说他要到镇上的医院去看望一位故人,顺道经过我们家,所以给我带了点礼物过来,答谢上次我拿水给他喝。水嘛,不值钱的东西。但是那块牛肉大概价值不菲。所以,我不愿意收,不过,他非常执着,说了很多这样那样的话,大概意思是牛肉是自家宰的,不是花钱买的之类的,不知道怎么我就收下了。这就是我和那家伙的第二次见面了。”罗小森说着说着咽了口口水。
我再次点点头。我自己也曾有同圆寸男坐在一起聊天的经历,那家伙说话不多,但言语之中莫名流淌着让人言听计从的力量。罗小森会听他的话,被他支使着干这干那,我觉得也很正常。
“往后那家伙又来过不少次,总之一点一点地得到了小森的信任。”一旁地左小林气鼓鼓地嘟着嘴说。